郑皓明面壁五年后虽然被放出来,可是行动却不像从前那么自由,基本是不能擅自离开青天谷的。所以渐渐地在世人眼中,这位郑家的大公子就成了一个隐形人。就是郑皓弈在卜清歌与郑天纲的有意隐瞒和隔离下,也不知道吴雪夫人的身份一事。
卜清歌之所以要强行动用万象千星仪,是因为最近感觉到郑皓明身上的灵污影越发浓重,而且她在听郑皓弈提过吞天子弟一事时,就想起了吴雪夫人的身世,不觉悚然而惊。
“你怀疑郑皓明是另一个吞天子弟?”苏翩紫直接问道。
卜清歌脸色苍白地缓缓点头。
“这些事,郑皓明自己知道吗?”苏翩紫问道。
卜清歌苦笑道:“天纲请我不要跟他说,他天生不能修炼已经自觉低人一等了。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这样的身份的话,会令他更加无法接受……”
“郑族长果然是一位‘慈父’啊!”苏翩紫这一句就是卜清歌都能听得出来不是赞美。
卜清歌徒劳地解释道:“他有他的难处……”
看着苏翩紫笑而不语,卜清歌识趣地绕回正题:“阿紫,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带他离开法政世家一阵子,可以吗?”苏翩紫问道。
卜清歌一咬牙,点头答应下来:“阿紫,我相信你。请你把从前的阿明平平安安地带回来。”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选择相信苏翩紫了。这段时间正好郑天纲与郑皓弈都各有事情在忙抽不开身,他们回来的话就不见得愿意把郑皓明交到苏翩紫手上了。神算世家的人都相信直觉,而卜清歌能感觉到苏翩紫是可以替她解决这个困扰他们多年的难题的。
“只是替你疗伤的事,可能要耽搁一些时候了。”苏翩紫想到此行原本的主要目的,道。
卜清歌不以为意地摇头笑道:“这点小伤不碍事,我慢慢养着也会好的。”
苏翩紫心里偷偷翻白眼,“这点小伤”就十万火急地把她哄来,然后顺势把家庭问题也扔给她处理,果然不愧是神棍世家出品的。
卜清歌也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干笑两声后就拉起苏翩紫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不是不好奇苏翩紫打算怎么做,不过既然人家不肯多说,她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地放手让她去吧。
“就今天吧,再过几天学宫就开始上课了,我总是请假不太好。”苏翩紫一副“我很守规矩”的乖巧模样。
卜清歌笑道:“你这样的好学徒,学宫的先生哪里舍得生你的气?终于有人可以杀杀阿弈的气焰了,哼!阿弈进学宫那年,族里的长老最常对我说的话就是——幸好阿弈念书不像他娘。”
苏翩紫无语了。郑皓弈同学,你知道你有多么令人怨念吗?竟然连你的亲妈都不待见你。
苏翩紫拎走郑皓明,声称是要替他治病,至于什么病她却没有说,只是声称再不治的话随时都会完蛋。郑家上下都知道,郑皓明除了不能修炼之外,从小就吃惯各种灵药,身体好得很,活上一百岁都没问题,哪里会有什么病?可苏翩紫除了是千狐世家的族长,更是医学世家的传人,手上还有生命之泉这样的救命至宝,她说谁有病,旁人还真辩不过她。
郑九鼎和郑若等太上长老知道消息后,都沉了脸色不说话,却也没有派人去追回两人。而其他长老则面面相觑,更加无人动作。郑皓明也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看他变成现在的模样,长老们有时真恨不得他死了干净,而且他还犯下谋害族长夫人和亲弟的罪行,就算不处决也早该禁闭起来,一生不得自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放纵着不管,依旧锦衣玉食。
郑若终究心肠软一些,迟疑片刻后对郑九鼎道:“是不是派人去看看情况比较好?”
郑九鼎哼道:“他就是让那妖女杀了,也是活该!”
“伯父,千凰不是奸邪滥杀之人。她要对付那逆子,就不会光明正大地带走他了。”替苏翩紫说话的是郑悯。他是法政世家除了郑皓弈之外,最早认识苏翩紫的人,而且与医学世家交情也最深。虽然苏翩紫后来暴露的身份令他感到很意外,但也很难撼动他心中对苏翩紫的好感,尤其是郑家在学宫进修的子侄,都对苏翩紫都是交口称赞。
“哼!”郑九鼎不说话了。老对头竟然歹竹出好笋地生了一个人人夸奖的孙女儿,他不想相信,偏偏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往她那边倒。
“夫人做事应该有分寸。”莫长老随声附和道。
“清歌丫头就是心软好骗,谁知道那妖女跟她说了什么?”郑九鼎的脸色顿时黑了。其他人看到后,便识趣地不再说话。郑九鼎脾气火爆,郑家上下都不敢轻易地惹他,很快便纷纷地告退离开,只有郑若一人留下了。
“也罢,就随那妖女去吧,是生是死都是那逆子的命!”郑九鼎嘴巴上说得狠,神情却透着几分无奈和疲惫。虽然郑皓明让他失望透顶,但始终是叫了他许多年伯祖的,而且他的名字还是他与郑天纲商量着起的。
郑若走上两步压低声音道:“你说,那丫头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怀疑阿明他……”
郑九鼎慢慢地点头道:“不奇怪,阿弈说她也曾是吞天子弟,好不容易才净化了灵血。说不定,她也能解决那逆子的问题。”他活了几百年,自然也不是傻瓜,族里这些事他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心里怀着一丝希望,他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苏翩紫带走郑皓明而毫无反应。
郑若犹豫道:“可这事如果传出去了,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们郑家出了这样的逆子孽种,这么多年却一直藏着掖着,连他犯下大错也姑息不究,我们郑家还有什么面目自称正道?”这事是许多知情的郑家人心上的一根刺,也是郑天纲这辈子唯一的污点。
郑家从来做事都讲规矩,凡事首重法理,唯一就对郑皓明的事处理暧昧。偏偏不管如何劝说,郑天纲都不肯退半步,非要维护着长子,当年甚至还发话,他德行有亏,宁愿不当族长也要保住郑皓明。现在有人肯站出来帮忙解决此事,郑九鼎心底其实是松了一口气。他虽然嘴硬,心里却也信得过苏翩紫的人品和能耐。
苏翩紫带着郑皓明离开青天谷后,便骑上浮云转眼飞到附近一处荒无人烟的林子里,随手将郑皓明扔下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
郑皓明装不下去了,脸色惨白地瞪着她抿唇不语。过了好一阵,郑皓明定下神来,寒声道:“你想做什么?很多人都看到了你带我离开青天谷,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你瞒不过去的!”
他看似镇定,但话里明显流露出怯意。苏翩紫的笑容十分冷酷:“我何必瞒?你心里很清楚,你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青天谷里大部分人都会暗暗高兴,而且还会感激我替他们铲除了一个毒瘤,尤其是你爹从此以后再也不必背负勾结吞天族、纵子行凶以及包庇偏私这个大大的污点!”
“你敢?”郑皓明色厉内荏地怒喝道,不过很快就从苏翩紫冰冷的眼神里感觉到,她真敢!苏翩紫有什么不敢的?身为千云大陆上顶尖的入圣境强者,唯一在武力上可以与她抗衡的就只有郑皓弈了。除了郑皓弈,就算郑氏一族的老祖宗郑九鼎也不是她的对手。而郑皓弈会为了一个曾经对他们母子下毒手的所谓兄长,去跟自己的心上人闹翻吗?傻子都知道不可能!
郑皓明把心一横,发狠地骂道:“我早知道卜清歌和郑皓弈这两母子虚伪恶毒了!想借你的手来害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你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死了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卜阿姨和阿弈他们如果真的虚伪恶毒,你还能好吃好喝活到现在?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你自己没本事,就把别人想得更不堪,这样你就好过一些了是不是?”苏翩紫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