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翩紫皱了皱鼻子,忽然道:“其实你说的修为传承,是骗人的吧?”如果苏霆元真的可以将毕生修为传给别人,那他根本不用担心她的自保能力问题——只要他将自己的修为给她,她马上就能一步登天,谁也奈何不得。
苏霆元默默点头道:“不错,我自身的修为都没剩多少了,还怎么传给别人?”此言一出,不但苏翩紫,就是苏泊云与苏天华都错愕不已,韩长老和苏长老都不曾对他们提过苏霆元的真正情况,否则他们不会如此意外。
苏霆元两次动用紫月幻镜窥探未来,结果遭到法力的反噬,阳寿几乎耗尽,此刻他说出来,而且比对几个长老说得更加坦白:“如果不是我这身修为,我根本撑不到现在,时至今日,我的修为真元已经耗得差不多,还哪里能够传承给旁人?”苏霆元苦笑道。
“幸好我从来没惦记过你的毕生修为,你留着慢慢用,喝些生命之泉,你应该可以再多骗几年人吧?”苏翩紫努力想让气氛轻松点。
苏霆元笑了笑道:“生命之泉并非万能,尤其是对我这种窥探天机引发反噬的人,所谓无力回天,指的就是这个了。好了,我先把族长灵印传给你,等你成了真正的族长,我的担子也可以放下一大半了。”
苏翩紫看着他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升起浓浓的不安,爷爷仿佛是在对她交代后事一般。
“不用担心,我还能撑一阵子。”苏霆元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转过身去。苏翩紫乖乖地转身,盘膝坐好。苏霆元的手掌贴上她的头顶,一股热力自他的掌心汹涌而出,从上至于下灌入苏翩紫体内。
苏翩紫觉得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唤醒,臂上的七星臂环突然放射出璀璨的七色光芒,将大殿的所有一切淹没。明亮的光芒穿透了山顶大殿,漫延了整座山峰,所有的苏氏弟子,不管正在干什么,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屈膝拜倒在地。这是源自血脉之内的与生俱来的东西,犹如最忠诚的臣民面对受命于天的圣主,他们只能匍匐拜倒在他的脚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拂逆违抗。就是正在闭关的入圣境强者苏殊义,对苏翩紫满怀怨念的苏琥禄、苏曼曼也不能例外。所有人都知道,老族长将血脉灵印传给苏翩紫了。
七色光茫整整延续了近半个时辰才消失,身在静室中的苏殊义慢慢地站起身。时至今日,他自问修为虽然未能超脱入圣境,踏入地仙境界,但也比从前强大了许多,七色光芒带着铺天盖地的血脉压制汹涌而来时,他竟然连反抗的意识都提不起来,直接伏身跪倒!苏殊义心如死灰,再兴不起一丝一毫与苏翩紫对抗的念头。千狐洞能有这样强大的族长,未来应该会更好吧?这不是大哥和他当年最希望的事情吗?苏殊义放下心里的偏执怨气,忽然感觉轻松了许多。苏殊义想通一切,当即闭关静修,真正不再理会外间的事了。
苏琥禄与苏曼曼在七色光芒散去后,同样震惊非常,不过震惊过后,他们只感到绝望。这是他们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血脉压制的强大,强大到让他们无从抵抗,莫非从今以后他们就要这样任由苏翩紫捏扁搓圆?推己及人,他们绝对无法相信苏翩紫会真的既往不咎。苏琥禄早就隐约听闻苏霆元命不久矣,所以才会急着挑选继承人。若他没了父亲的庇护,日后苏翩紫会怎么对付他们?只要一想到这点,两师徒就觉得如坠冰窟。
“师父,我们要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我不要被那小贱人一辈子压着,我不想死!”苏曼曼揪着苏琥禄的衣袖颤声道。
苏琥禄长叹一声:“就算走得再远,她要找我们肯定可以找到,师父是没办法了,不过我总会为你寻一条活路的。”
“活路?”苏曼曼不解道。
“巫蛊世家有一种厉害的手段,名为换血咒,以蛊虫为媒,配合巫术将身体血脉强行扭转。只不过这种办法风险不小,天赋资质稍逊之人根本无法承受。”苏琥禄沉声道。
☆、第三十七章 你就从了我吧
苏琥禄自己没办法接受换血咒,但徒弟苏曼曼的资质更胜于他,应该有机会。
“如果我强行扭转血脉,那、那……”苏曼曼犹豫起来,她从小就是苏家人,要她一下子抛下所有,变成一个没有家族背景的人,她狠不下这个心。
“以后就算你再无家族背景,难道还能比现在的处境更差?你若继续留下,就要受苏翩紫那小贱人的掣肘控制,她肯给你一个痛快还算好的,最怕她零零碎碎地折磨羞辱你,你还年轻,日后的路还长,你要这么过一辈子?”苏琥禄寒声道。
苏曼曼打了个冷颤,记起自己先前幻想的当上族长之后对付苏翩紫的种种狠辣折磨,如果这些手段落在自己身上……她真不如死了算了。
苏琥禄继续道:“而且即使你扭转血脉,也不见得没有家族背景……巫蛊世家的人是不会平白无故帮我们的,你加入巫蛊世家,想来他们不会拒绝。”
苏曼曼也算是个很不错的苗子,尤其是她有曾经从云清颖手中骗得百草石的本事,巫蛊世家的人应该很乐意接受这样一个新生力量的加入。而且巫蛊世家培养高手的手段诡秘莫测,他们之前对付神剑世家时,动辄就出动好几个入圣境强者,苏曼曼加入他们,前途也许会好得多。
苏琥禄将一番利弊仔细分析清楚,苏曼曼咬了咬牙用力点头道:“好,就按师父说的办!”
师徒二人商议着叛出千狐洞的计划时,苏翩紫也从接受灵印的巨大震撼中慢慢回过神来,她感觉身后的苏霆元身体一晃似要跌倒,连忙跳起身,一把扶住他。苏天华和苏泊云刚才同样被强大无匹的血脉压制影响到了,跪伏在地,刚刚站起身就见被苏翩紫扶着的苏霆元面如金纸,气息奄奄,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大半生命力。苏翩紫连忙召唤出生命之泉喂下了整整三杯,苏霆元的脸色才恢复正常,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显得十分苍老衰弱。
“不是说灵印传承不影响身体的吗?怎么你会成了这个样子?”苏翩紫急道。
苏霆元缓过一口气,轻松地笑了笑道:“大概是因为我终于可以撂下大半担子了,再不必苦苦支撑,心里轻松的缘故吧。”
“你!”苏翩紫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道理她也明白,先前苏霆元为了维持族里的稳定,透支精气真元让自己维持正常的面色,现在他终于不用再装了,先前透支的恶果便一下子展现出来了。
“小狐狸,你很好,可惜琥礼不在了,否则他看到你这么出色,不知道会有多高兴。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爷爷?”苏霆元抬手轻抚苏翩紫的鬓边,柔声道。
苏翩紫迟疑了片刻,终于道:“爷爷。”
苏霆元眼里流露出欢喜激动的神情,他紧紧握着苏翩紫的手,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爷爷告诉你一个秘密,不过你听了不许生爷爷的气。”苏霆元忽然想起一事,郑重道。
“什么?”苏翩紫警惕起来,老狐狸又在暗地里干了什么坏事?
“其实……圣物的主人是不会受到血脉压制的。”苏霆元露出一个标准的老狐狸式的笑容。
苏翩紫无语了:“老狐狸,你这种经常骗人的习惯很让人火大!”她心里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猜测,不过这关乎到她一生的自由和尊严,所以不敢轻易冒险。
“叫爷爷!呵呵,我也不算骗你,因为每个得到圣物认主的人都会成为族长。阿紫,守护千狐洞,从此以后就是你的责任了,我相信你能做得比我更好。”苏霆元认真道。
“你是个喜欢骗孙女的坏爷爷。”苏翩紫难得地露出少女的娇嗔之态埋怨道。
苏霆元抬眼看了看苏泊云和苏天华,摆摆手道:“好了,你们也见证过阿紫得到了灵印传承了,这便各自回去见见苏长老、韩长老他们吧。替我和阿紫谢谢他们。”
苏霆元自知时日无多,早就将当族长需要注意的事情都整理成笔记交给她,平时只拉着苏翩紫给她讲苏氏一族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传说,还有关于她父母的美好回忆等等,一老一少静静享受着这相处的最后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