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颖被骗,丢失百草石的经过许多人都知道了,虽然具体细节还不太明白,不过稍微有点思考能力的都能发现其中蹊跷,罪魁祸首是谁,昭然若揭,就算神捕世家的人不彻查大家也都懂了。
云十五被苏翩紫针锋相对地顶得脸色越发难看了,他身边云家管事,忍不住怒道:“想不到医学世家的千金还生得一副尖牙利嘴,真正好教养、好风度。”
“比起某些不问情由就胡闹生事,出言不逊的人,千凰的教养风度自然是好的。”秦斐从执事殿里出来,就听到神药世家的人在叽叽歪歪,当即反唇相讥。
“好了,大家进去说话,先问清楚事情的根由再作论断,当务之急是寻回百草石。”学宫一位长老有些头疼道。
大家心里都觉得怪怪的,柳千凰从来脾气极好,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吃了炸药一样,对神药世家的挑衅全部直接反击,一点情面都不留。事实上,是他们不明白苏翩紫的郁闷怨念罢了。
执事殿内,苏翩紫见到了苏泊云和苏天华,他们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行动自如,可见虽然他们受了伤,但并不严重。苏翩紫走过去想替他们把脉,却被学宫的长老拦住。长老扫了神药世家那几个人一眼,温言道:“他们的伤势我们已经大致看过了,没什么大碍,等大家说完话了,你再替他们疗伤也不迟。”
这位长老也是一片好心,他与郑皓弈一样,都是不想让苏翩紫沾上什么不必要的嫌疑。苏翩紫谢过,坐到一旁。学宫的先生们对苏泊云和苏天华也很和气,让他们坐着说话,也没有把他们当嫌犯的意思。
云十五等人其实也明白他们两个多半与此事无关,否则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学宫宿舍里等他们去抓。可神药世家出了这样的事,可谓颜面扫地,如果不从这两人身上挖出点嫌疑,他们更加下不了台。云十五向身边的长脸管事打个眼色,那管事干咳一声道:“沉霞岛那边已经封锁起来,李小曼的尸首也不曾移动过,稍后请神捕世家各位前去勘察。现在要问一问余泊云和华天,与那李小曼是何关系,昨夜又在何处。”
苏泊云和苏天华虽然坐得不远,但有学宫的长老在他们身周施了特殊的隔音术,所以他们两个都听不到对方的回答,甚至看不到对方的脸,故在场的也不怕他们串供。可惜大家不知道,串供的事他们早就搞定了。
苏天华默然片刻道:“我和泊云与李小曼原本是同门,一年前,师父说他能教我的都教了,让我到学宫来长见识,差不多时候来的还有泊云,后来师姐也来了,我并没有多想什么,我与她感情很好,她从小就非常照顾我。”
苏天华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是叹了口气,继续道:“她一心想讨好云师姐,又拉着我与神药世家的子弟亲近,直到宫主召集我们进上古战场遗址空间去与海兽决战前夕,师姐才终于告诉我,她这么做的缘故,是要我想办法在遗址空间内助她夺取云师姐的百草石。”
云十五听到这里,用力一拍茶几,寒声道:“你与那李小曼果然就是一伙的!”
苏天华没理他,继续道:“师姐说,她在路上遭遇意外,被巫蛊世家的人掳去了,如果一年之内,她不能完成任务,将百草石送到他们手上,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又是巫蛊世家!殿上众人纷纷变色,只有苏翩紫在心里暗笑,苏天华这家伙果然是千狐洞苏家的精英,找人背黑锅找得那个利索啊,有了巫蛊世家在前,他与苏泊云乃至苏曼曼的来历都便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而且巫蛊世家作为用蛊害人的专业户,会算计百草石也是完全合理的。
苏天华不理众人的惊诧愤怒,继续道:“我劝师姐对宫主坦言寻求帮助,她畏惧巫蛊世家的手段,坚决不肯。我怕她真的有事,便答应她到了遗址空间后,看看情况再说。结果才进遗址空间没多久,师姐和其他好些同学便莫名其妙地昏迷,我心里松了口气,如此我就不必为难了。”
“后来汤师兄在遗址空间内拼了性命救我,师姐却为了替云师姐掩饰是云师姐的缘故才导致我们陷入海兽包围的,要求我说谎中伤汤师兄。”苏天华这平平淡淡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到了云十五等人身上。
“一派胡言!”云十五大怒,心里却明白以自家侄女的性情,这事十之八九是真的。
苏天华也没有反驳他的话,讥讽地扯了扯嘴角道:“我为了这事与师姐起了争执,最后答应绝口不提云师姐做过的事,只说汤师兄确实救了我们二人的性命,师姐很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到了天波城,师姐说动云师姐与她一起离队而去,她叫我同去,好在路上下手,我拒绝了。回到学宫后,师姐三番五次地要求我参与她的计划,我也劝她早日对宫主明言,师姐认定我见死不救,便不肯再理会我了。”
云家那个长脸管事哼道:“你与那李小曼不是感情很好吗?怎么又不愿帮她、救她了?”
苏天华平静道:“巫蛊世家的人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就算师姐这次侥幸得手,但还是一辈子都要受他们的辖制,而且……这事一旦做了,我便再也无法在学宫立足。汤师兄、柳师姐拼了性命救我,我不愿他们日后知道他们救的是一个不辨是非的无耻之徒。”
说到这里,他似是情难自禁地望了苏翩紫一眼,那一眼压抑着无限深情,看得苏翩紫鸡皮疙瘩集体起立,就算明知他在做戏,苏翩紫还是忍不住心跳快了几拍。旁观众人一下子悟了,这小子喜欢柳千凰,所以不肯做贼自污,再想到他先前说过的与李小曼感情很好,这感情类型就值得怀疑了,李小曼临走还要陷害他,不会是因爱成恨吧?
神药世家的人又是郁闷又是气愤,他们本想从苏天华身上找到嫌疑,结果反而把云清颖不光彩的事情掀了出来。
但云十五毕竟比较老辣,盯着苏天华道:“如此说来,你倒是完全无辜了?你究竟是何来历?如果底子清白,为什么要掩藏身份实力进入学宫?”
的确,苏天华这一番话,这里大部分人都已经相信了,尤其当中许多细节与他们了解到的非常吻合,苏天华唯一的破绽就在于身份来历问题,尤其是他自认与李小曼、余泊云是同门,搞清楚他的身份来历,李小曼的也就清楚了,这个问题很难回避。
苏天华望向坐在上首的几位学宫长老。
其中一名长老开口道:“华天,你是学宫的学徒,只要确实不曾做过违反宫规之事,任何人都不可以强迫你展示右臂上的血脉印记。你可以选择公开身份或继续隐藏,若有人以此为难你,自有我们这些老头子担着。只不过,若是将来发现你确实参与了此事,学宫上下绝不轻饶你。”他这么说就是表明学宫的态度了,至少现在他们都相信苏天华的清白无辜,而且立场坚定,要庇护他到底,即使要对付他的是神药世家。
苏天华鼻中一酸,先前他说的关于学宫的种种确实是演戏的成分居多,但是此刻,他心里真正将自己当作学宫的一分子了。他深深吸一口气道:“我师父的名讳我不便透露,但我可以保证,他与巫蛊世家绝无勾结,至于血脉印记,就是给大家看看也没什么关系。”
他相信苏翩紫的能耐,既然她说了可以隐藏他的血脉印记,那就一定可以。他动作稳健地挽起右边衣袖,露出贴着标有学宫标志符篆的右臂。他轻轻掀开那张薄薄的符纸,修长健美的手臂展露在殿上所有人面前,但上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对苏天华身份有各种丰富猜测的人全部愣住了,其实连苏天华自己也很震惊,即使他早有心理准备,这真是太神奇了!
铁长空上前几步,对华天笑了笑道:“得罪了。”说着,他伸手托住他的右臂仔细摸索一番,然后点了点头,面露不解,“华师弟你臂上既无血脉印记,为何要多此一举贴上符篆?”
苏天华尴尬道:“师父不愿我们参与到各大势力的竞争之中,所以教我们入学之时就贴上这张符篆,旁人以为我们早有家族背景,就不会来理会我们了。”
大家恍然大悟,苏天华与苏泊云的资质好得出奇,如果没有家族背景,只怕从入学起就会受到各大世家的招揽,虽然他们还不至于被强行拉壮丁,但拒绝别人的邀约总是件得罪人的事,不如一开始就造出名花有主的假象,好让别人免开尊口。苏天华的完美演出落幕,到苏泊云那里就简单得多了,他跟苏曼曼几乎从来不打交道,也不曾跟云清颖又或者神药世家的人亲近过,大家都料到他多半是被火殃及的那条池鱼,问了几句发现与苏天华说的没什么出入,便不再多问了。
之后苏翩紫留下替他们二人疗伤,其余人等出发到沉霞岛去看案发现场,晚间带回来一个让苏翩紫他们哭笑不得的消息——现场种种迹象表明,巫蛊世家的人还真的参与其中了。
苏翩紫自从见识过卜尘宇和郑皓弈合作偷窥的本领之后,行事越发小心了,尤其现在是非常时期,哪怕露出一点马脚就完蛋了。所以她借口替苏泊云、苏天华疗伤,将两人带回医学世家舍院,又将他们收入须弥花内,才以意念与他们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我明天就会去对长老们说我要闭关晋级,你们两个以去找师父为借口,也尽快离开圆月岛。”苏翩紫首先开口道。
“你打算对郑皓弈、汤胜阳动手了?”苏泊云沉声道。
苏翩紫不置可否道:“我要再想想……”
苏天华忽然道:“你不可以再想了,如果不是你之前犹豫不决,曼曼……她就不会得手,你再想下去,她成了千狐洞苏家族长,你要怎么办?”他差点儿顺口叫出“曼曼姐”,不过想到苏曼曼对他做的事,心便彻底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