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脸上有疤的刺客忽然笑了起来,看看郗少荃,又看看秋岱云,刻意露出满脸鄙夷:「一个暴君,一个佞臣,哈哈哈哈,大应亡矣!」
说完猛地牙关一合,眼睛瞪得通圆,很快就倒在地上浑身抽搐。那个年轻刺客也旋即发生同样的情状。
显然是咬碎了暗藏在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长这么大,苏苗不是没看过死人,但却是头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死去,而且还七窍流血,死状可怖至极。
这让他无法不深受冲击,脸色发白地僵在当场,浑身阵阵发寒。
不一会儿,那两个刺客就再也一动不动。侍卫上去检查了他们的鼻息,确认已经死亡。
秋岱云把李度叫过来,吩咐:「砍下刺客的首级,悬挂于长策府四方塔楼之下,若还有其他同党,这便是他们的下场。」
李度:「是。」
秋岱云:「这几人入军是经由哪些人之手,一律撤职查办。」
「是,属下明白。」李度领命,协同几名士兵把刺客的尸体拖了出去。
秋岱云转头看向苏苗,正好锦涵也站在苏苗附近,于是对两人说:「你们先回去。」
锦涵应道:「是。」
发生了那种事,他们俩的确不便、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锦涵拉拉苏苗的袖子,苏苗回过神来,有些迷惘地向秋岱云看了一眼。
见到秋岱云的沉静脸庞,向他微微点头,莫名令他感到踏实不少,跟着锦涵一道离开军府,坐进了来时的马车中,打道回府。
一路安静。
片刻后,锦涵见苏苗的脸色仍是不太好,便问:「你还好么?不要紧吧?」
「还好。」苏苗这样回答,其实当然违心了。
刚刚才看到死人,怎么可能好呢?
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反正就是感觉怪怪的,还有点反胃。
反观锦涵,看上去不经人事的单纯模样,在这种时刻倒是表现得很镇定。
苏苗不由猜想:「像刚才那样的场面,你是不是早就见多了?」
「倒也不是,只不过有些事情从来就必不可免,介怀也是多余。」
锦涵无奈地摇摇头,略一沉默,接着说,「那几个刺客,想来是青阳王的旧部。青阳王是先皇的胞弟,曾经也算显赫一时。在皇上登基之初,青阳王意图谋反,后来与将军交战于垄平关外,被将军就地正法,自此青阳一族迅速衰落。
当时那件事牵连甚广,单只扫平余孽就已经花费数年,至今依然有人在逃,甚至胆大包天来行刺皇上。其实青阳王已死,便是行刺皇上又能如何?只不过是为主报仇,逞一时意气之快罢了,也算可怜可叹。」
「嗯……」苏苗挠头思忖,虽然他没有真正经历过所谓的宫廷争斗,但在历史书上也看了不少,有自己的理解。
「皇帝向来是不好当,人人都想做,争得头破血流也在所难免。说到底就是因为当皇帝很威风,有各种特权和好处吧?既然享有这么大的好处,当然也要承担相应的风险,说起来倒挺像一种投资,高风险,也高回报。」
锦涵的表情略显茫然,听不太懂苏苗的说话方式,但也没有追根问底。只是偶然想起什么,说了句:「其实,将军也曾经被行刺过。」
「什么?」
苏苗悚然一惊,「那他没事吧?」话刚说完就发现自己犯傻了。
别人先前还好生生地跟他讲话呢,哪还用问什么有事没事?
他抬手扶住额角,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竟然讲出那么不经大脑的话。
锦涵却露出谅解的笑容,说:「将军心思缜密,本领高强,自然不会让人轻易暗算。不过,怕只怕百密一疏,我们与将军在一起的时候,尤其是在外头,也得时时为将军多留意些才好。」
——他那么有本事,还用得着我来帮他留意吗?苏苗心里这么嘀咕,但终究没有说出口来。
※ ※ ※ ※
第二天,苏苗起床时顶着两只硕大的熊猫眼。
其实时间还早,他可以再睡一会儿,只是总也睡不安稳。
归根到底是因为做了很讨厌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