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来,打算停留多久?」
「还不一定……」
「有住的地方吗?我那里目前空着,如果有需要——」话一出口,便见青年表情僵凝,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严君临,你不要这样,我已经不是……」一顿,难堪得接不下去。
「不是什么?」
「我已经有伴了,我会对他忠实,不可能跟你乱来,而且……」他别开脸,有些恼怒地道:「我觉得很羞辱。」
「我说了什么羞辱的话吗?」严君临神色未变,甚至是有些冷漠地回道:「从一开始,就是你自己看轻了自己。」
向怀秀愣了住。
所以……是他反应过度了?人家根本没有那种不堪的想法,是他自己把事情引导到那个方向,因为一直以来,他们之间除了买与卖的关系之外,他找不到其他的方式能诠释,甚至连「朋友」,都不敢妄想。
「对不起。」他抹抹脸,又叹了口气。或许因为,那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我想了很久,这次回台湾,我想顺便处理这件事,不然我会一直放不下。」
严君临大概也猜到他会说什么了,有风度地等着下文。
在心里来回斟酌了下词汇,困难地启口:「我很感谢你过去的帮忙,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实际的数字,但我想,既然现在有能力了,也应该慢慢摊还当年你替我支付的那些款项,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是这样我会好过一点,请你……你笑什么?」
严君临支额,低低地笑,愈笑愈开心,完全停不下来。
「你不要笑了!」他被嘲弄得满脸狼狈。
所以现在,是想花钱买回过去的黑历史吗?真是太有趣了,难得有哏可以如此取悦他,严君临脸上带笑,眼神却是冷锐如冰。「那我是不是也该让你睡几晚回去比较公平?」
既然对方都把场子弄僵了,他也不介意再搞得更难看一点。「向先生,做过妓就别妄想立牌坊,钱没有办法抹掉你过去的人生纪录。」
「你闭嘴!」很显然,这些龌龊话,戳到他的点了。「有必要把话讲得那么难听吗?」就不能为他留点余地和尊严?
「你都直接把我们的关系用金钱法两清了,我还需要多婉转?」
向怀秀缩了缩。
之前,还在讨论惹怒他的方式,这一刻,就明明白白感受到,自己很彻底地惹毛他了。
「不敢承认我们认识、用金钱一笔抹煞我们的过去,都是因为你没有办法面对过去的自己,我的存在成了你人生中的污点。但请你扪心自问,那三年间,我给过你任何被羞辱与轻贱的感受吗?你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我们在同样的位置上,就算我没有看轻过你,你也自己将它污名化了。向怀秀,我告诉你,我严君临真想要谁,不需要自贬身价花钱去买!」
他真的动怒了。
向怀秀傻愣愣看着他。
「纯粹只是想帮你、纯粹只是想让你好好的、安稳的走过那一段、纯粹只是疼惜你那一晚,抓着我脆弱求助的模样、纯粹只是让两个寂寞的人,能够在一起相互取暖……有这么难懂吗?你想当妓,也得问问看,对方要不要嫖!」
严君临从来没有一口气对他说这么多话,他一向都把情绪隐藏得很好……
然而,却也让不算太笨的他,听出怒气下的深意……
男人说完,起身欲走。
既然人家是这样看他的,他连一秒,都不会多停留在对方眼底。他严君临,还有最基本的傲气。
「严君临……」
衣服让人扯住,他瞥视那捏住他袖口的拇指与食指,抬起头,看见一张犯错小孩般的表情。
「对不起……」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这不是道不道歉的问题。严君临叹气。「放开。」
「你……可不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
「不可以。」连想都没想。
「很重要,拜托,它真的困扰我很久了。」抬起三根手指,讨价还价道:「三个问题就好。那三年你要我诚实,那我拿三年来换三次听真心话的机会,一辈子,就三次的额度,不算过分吧?不要让我死不瞑目。」他不想带着这个困惑一辈子,到老到死到进棺材。
「胡说什么。」男人瞪他一眼。「问吧。」
「你……爱我吗?」他一直以为,不爱。
直到刚刚才惊觉,好像……不是他以为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