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怀秀单纯得像张白纸,哪玩得过比狐狸还滑头的君玺。
「手机给我。」既然都被看穿了,也懒得矫饰。
「要打给他?」
严君临的回应是——「出去!」
严君玺耸耸肩,拿水壶去外头装水,还刻意放慢脚步,让老大有时间多说几句贴心话。虽然不确定老大跟那俊秀青年是什么关系,但看得出来青年很关心老大,没亲耳听到老大报平安,八成守在电话旁不敢睡吧!
如果不是人多嘴杂,怕弟弟们不分轻重、胡说八道,不然他当时其实是有想将青年留下来的。
老大的个性,他知之甚详,再怎么样都会死死ㄍㄧㄥ住,因为他是严家的天,他若撑不住,底下的人该怎么办?性格如此刚强不屈的人,会愿意在自己身体不适时,去见那个人,不介意被看到自己的脆弱,若不是非常知心、信赖、且亲密的对象,他想不出其他可能。
倒完水回到病房,居然还没讲完。
这是一向讲究效率,连交代公事都简洁利落的严君临吗?
他故意拿水果去洗,在旁边东摸西摸,竖起耳朵听壁脚。
「没事了,就老毛病而已,习惯了……」
这种事怎么能习惯——摸到病床边拿水果刀时,隐约听到另一头这么说,还回上好长一串,耐性没有很足的大哥,居然可以默默听着那落落长又毫无建树的碎念,而且——眼眉间的神色,挺柔和。
啧啧啧,太、神、奇!他应该要拿手机出来拍照,让大哥看一看自己现在的表情——分明就是恋爱中的样子嘛!
洗完水果出来,老大已经讲完电话。
「真的不要叫他来?我可以自动消失喔!」瞧,他真是个贴心的好弟弟呀。
严君临这次的回应是——白他一眼,拉上被子。
* * *
严君临只待了一天医院,便不顾弟弟们的反对坚持出院,隔天没事人一样准时上班。
当然,免不了被向怀秀又念了一顿。
这小鬼还真的不怕他。连弟弟们让他冷眼一扫,多少还是有几分忌惮他老大的威严,不敢造次,但向怀秀不怕,而自己——完全不知道能拿他怎么办。
要说生气?其实也无法真正对他动怒。
在家里,为了撑持这个家,他必须端起一家之主的威严,和弟弟们无法真正做到无距离的玩闹,若他沉下脸来,连最受宠的小五也不敢不听。但扪心自问,他真的希望向怀秀跟弟弟们一样敬畏他,与他保持距离吗?
不想。
他和弟弟们,不一样。
开完会,走出会议室,秘书告知有访客,他推门进了办公室,看见抱着保温罐端坐在里头的向怀秀。
「你怎么在这里?」皱眉。「不用去学校?」
真的是比老爸管得还严……
青年赶紧道:「昨天最后一天期末考,已经考完了。」
见他神色缓了缓,才追加一句:「我来给你送午餐。」
「不用,秘书会准备。」放下手边的公文,青年立刻搁下保温罐黏了上来。
「你前天不是才胃痛?外面的东西重油又重咸,我煮了鱼粥,鱼刺都挑得很干净,没有你讨厌的青豆,也没有任何冷冻物,全都是市场买回来的新鲜食材,魩仔鱼有去头去尾去肠泥,保证不腥……」
前头还说得有模有样,把他的喜好抓了十成十,严君临才刚露出「朕心甚喜」的神色,后面就愈讲愈不象话。
「油嘴滑舌!」到底跟谁学的?
「那你揍我啊?」嘻皮笑脸地揉进他怀里。
严君临蹙眉,伸手要拉开。「在外面不要这样。」
「我知道,轻浮不端庄嘛。」青年笑答,双臂仍是圈紧了他的腰,没有松开的意思。小小声地,低哝一句:「你昨天吓到我了……」
正欲推拒的掌,停在青年肩侧,顿了一顿,没再施力。
「你一直都很强,无所不能的样子……」完全没有想过,头顶上那片天,也会有垮下来的时候,那容色苍白的模样,一直印在脑海里,他从没见过严君临如此软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