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掀眸,用奇异的眼神瞧他。撑了一上午,全公司都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人才进屋,立刻就知道。
「……胃。」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吐出一个字。
向怀秀过了几秒,才意会过来。「胃不舒服?」
「嗯。」
「那怎么不去看医生?」他这不是医院呀,来找他没用,这男人都三十来岁了,不会连这也要他教吧?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最好是这样。」这人是钢铁人,意志力超强,要不是真的撑不下去,哪会丢下公事来这里休息。「不然去房里睡?」
男人坚持不去医院,向怀秀也拿他没辙,只好像个啰嗦的老太婆,每隔几分钟就借故绕进房看看。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见他额际冒汗,脸色死白,向怀秀吓坏了。「喂,你还好吧?」
男人掀了掀眸,已经不太说得出话来,他当下魂都快吓飞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直接打电话叫计程车,急匆匆将人送往医院挂急诊。
医生打了一剂止痛针,男人已在病床上沉睡。
「请问您是病人的?」医生拿着病历过来时,他完全答不上话,医院基于对病人的隐私尊重,也无法向他透露严君临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在内心,起伏不定地焦灼。
幸好,医院通知家属后不到半小时,除了还在学校的那位,其他三兄弟都陆续赶来。
「您跟我大哥是?」
一双双好奇的目光投射而来,他浑身不自在。「呃……朋友。」想起严君临的坚持,连忙补充:「就很一般的朋友……完全不熟,我刚好跟他约了谈点事情,所以才……」
他不知道,这样说到底可不可以。
「喔。」严家老二不置可否应了声,看他的眼神,颇玩味。
严家老三则是瞥他,一副——家属都来了,你还留在这干么?
严家老四更是直言:「很谢谢你送我大哥来医院,还有事吗?」
「……没有。」他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假装听不懂。「那,我先走一步了,你们要好好照顾他……」
「他是我大哥。」
「……也是。」人家是亲属,他什么都不是,讲这话是捞过界了,他哪有权利质疑人家是否会用心照顾严君临,是他失礼了。
转身,慢吞吞地移动脚步,悄悄再往病房门的方向偷瞧一眼,一个人静静离开医院。
走出医院大门,心口酸酸的、闷闷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平日再怎么清楚自己的定位、再如何的作足心理建设,知道自己是躲在阴影底下无法见光的存在,真正面对时,还是会觉得难受。
他什么也不是,没有聆听医嘱的权利、没有留下的资格,被隔绝在严君临的世界之外。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 * *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有哪个病人,一醒来会说这句话?
「老大,你都进医院了耶,我们不在这里要在哪里?」严家老三抗议。
「我没事,全都回去,该上班的上班,该上课的上课。」
「不是,老大,你这样很没意思耶——」严家老四感伤地扭手指。连身体抱恙都不让他们表达一下心意,当他的家属存在感好薄弱喔。
「同样的话要我说第二遍吗?」严家老大的威严,没人敢挑战,最后病房被清空,只剩严家老二敢斗胆「违抗圣命」。
「你看什么?」
严君玺扬唇,笑得很有深意。「你把我们都赶走,是想叫谁来?」
「没有。」眼也没眨,容色平静。
「是吗?」想到什么,冷不防又道:「喔,对了,忘记告诉你,他演技没你好,走的时候很挂心呢,一步一回头,样子看起来真可怜,听到你这样讲,不知道会不会很伤心……」
一般交情浅的人,不会特别强调没交情;只有交情非比寻常的,才会刻意声明「我们很不熟」,青年涉世未深,连说谎都不会。
「……」八成被看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