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大客户可不能乱得罪,但严总好像没有要叫醒人的意思,并且摆出「还有事吗」的表情在赶人了,工作人员不得不摸摸鼻子先离开。
严君临这才低头,轻推怀中那人的肩。「向怀秀,起来。」
将醒未醒间,本能想再多蹭两下,被厚实的掌隔开,理智且坚决地将他脸庞推离。
这大半天还得在外头跑,衣服皱了怎么见人。
看清眼前的影像,向怀秀总算清醒,肩背瞬间打直,忙拉开距离,还多此一举地往旁挪了挪身。
「那个……严总,对不起,我睡昏头了……」
对方淡瞥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看起来……不生气?
他原本以为,自己应该会被推去撞墙,毕竟,他知道对方有多不屑他,不屑到连扶他一把都嫌脏了手。
「那个……」场面有点干。严君临看起来没有要走的意思,但他实在找不出什么话题来打破这股无言的窘境,他们应该也不是能聊天的对象,那……还是他找个说词,赶紧抽身?
正要开口,严君临不疾不徐丢来一句:「想清楚了吗?」
「想什——」旋即领悟,指的是自己半胁迫,逼对方包养他的事。
这种酒后失态、胡言乱语的蠢事,忘了就算了,还拿出来旧事重提做什么?取笑他吗?
「我、对不起,那天我可能有点失态,说了什么话,请您不要放在心上,如果有冒犯的地方……」
「我知道你醉了,但说的每一句,都不是假话。」商场打滚多年,历经家业兴衰,看过太多不同人的嘴脸,人情世故、世情冷暖全尝过,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他自认还不会摸不透几分。
人是醉了没错,但卸下心防后,吐出的句句是心声。
一瞬间,向怀秀脸色炸红。窘得说不出一句话。
「我没当它是玩笑。如果我那天说的话,你已经不记得,那我再重申一遍——好,向怀秀,你的要求,我同意。如果你真的累了,想到我这里来,你的问题我能解决,我不确定自己能做到多少,但——最基本的庇护,我想我还做得到。你的要求,是这些吗?」
向怀秀愕愕然,很愚蠢地张口、闭口,找不到声音。
如果最初是羞窘,那这一刻,就是错愕。
「为、为什么——」
「你撑不下去了,不是吗?」严君临平静地指出事实。
一堆疯言醉语下,其实,只透露出这一道讯息——他在求救,很痛苦、很挣扎地向他求救。现在的向怀秀,只需要一根小小的稻草,就会全然地崩盘瓦解。
他居然懂!
向怀秀怔怔然仰望着他,张大了眼,努力不让眼底的泪光凝聚落下。「所以,你是同情我吗?」
严君临不答,淡道:「你只需要想想,当初考上大学时,怀抱的梦想是什么?家人的期望是什么?这些,真的要舍弃了吗?我想你还放不下,所以那张休学申请书填了却始终送不出去,但是长此下来,你四处兼差,学校的缺课时数太长,你这学期要怎么过?」
因此,别人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什么?
这就是严君临那天说,想清楚了,再来找他的意思。
话说到这上头来,已经够清楚了。
严君临是愿意的,虽然他不晓得为什么,但,他自己呢?愿意吗?
误打误撞被推上这条路,他脑袋还懵懵懂懂,摸不着头绪。
清楚表达完该传递的讯息,严君临也没多作停留,起身离开。
「严总……」向怀秀回神,连忙喊住他。
男人在门边停住步伐,微微侧首。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严君临睐他一眼,那深沉意绪他没读懂,只听对方淡淡抛下几字——
「没这回事。」
没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