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伤老奴已经做了处理,现在没什麽大碍了……但是老奴认为,傅大人的伤,幷不在肉体上,而是……”老钱稍稍抬头瞥了一眼幕无渊,幕无渊急忙催促道,“在哪里?”
老钱一指自己的胸口,叹道,“在心裏……”
那人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什麽,也有乖乖的按照他们的要求吃饭上药,不声不吭,没有半句怨言或是反抗,完全就像一尊任由他人操纵著的木偶!
从那双略显呆滞灰暗的眸裏,看不见往日的清亮和神采,有的,只有死气沉沉的绝望。
当幕无渊见到这样的傅子清时,心也跟著一起纠结了起来。
“太师……”他就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坐在了傅子清的身边,轻声唤道,一边用恳求的目光看著对方。
可是傅子清的瞳一动也不动,再也不像过去那样,会因为他无辜可怜的扮相而感到难受,会一心想要替他排忧解难。
现在的傅子清,根本就不算还活著,他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包裹著那颗已经死去的心。
拉著对方的手,却感觉不到对方的温度,幕无渊感到一丝无措,他倒宁可傅子清此时大骂自己一顿,甚至打自己,或者拿刀捅自己……也不愿意他用沉默来对待自己。
面对这样的傅子清,幕无渊就算再火大也发不出来,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拿来威胁到他的资本了……
“太师,朕知错了……你如果怨恨,就尽管冲著朕发,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幕无渊无力的将头埋在傅子清的颈窝,热泪烧灼著傅子清的肩膀,“朕只是想要得到你,想要得到你的心而已……”
听见这一句,傅子清的双眼却微微颤动了一下,目光落在了脸侧的男人身上。
他为何这麽痛苦?自己变成这样,不正是他所希望的麽?他还想从自己这裏得到什麽?
得到自己的心?怎麽可能……谁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博得对方的好感呢?一定是他又在欺骗自己耍弄自己,还想让自己跌的更惨,摔的更痛!
要逃,一定要逃走……带著西宁逃到没有人能找到他的地方去。
幕无渊幷不知道,傅子清其实幷未心死,只是用他麻木的外壳来掩藏他蠢蠢欲动的决心。
从那天起,幕无渊再也没有做什麽,但依旧会每天准点回到庄园,硬要挤上傅子清的床铺,抱著他入睡。
傅子清没有做多余的抵抗,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抱枕,沉默,寡言,像是吝啬自己的口水一般,不愿多说一句。
脸上,一直冷若冰霜,没有一丝表情。
他将自己装扮成一尊木偶,但却在暗地伺机而动,坐在庭院裏晒太阳时,就打探著整座院落裏的人来人往,被老钱搀扶著散步时,就私下记清楚庄园裏每一条通道。
他要逃出去,一定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契机,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出现……
“请问,你们这裏最近有没有买进一个大约这麽高的男仆?”
一个熟悉的嗓音,让傅子清的心顿时一动,双眼直接飘向了门外。
“就是……”柳书湘一身素衣打扮,背著一个包袱,此时正满脸通红的跟门口的家丁比划著。
“……”站在傅子清身边的老钱注意到了傅子清眼神的变化,看向了门外去,立即认出了柳书湘来。
“去,把那位公子给请进来……”老钱挥手让下人前去放了柳书湘进门,柳书湘欣喜若狂的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竹椅上的傅子清。
“太……子清!”柳书湘顾不上擦拭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扑了过来,拉住了傅子清的手,“终於让我找到你了!”
这几日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傅子清的处境,几乎一退朝就出来四处打听傅子清的下落,好不容易摸到这庄园的附近,终于找到了傅子清。
抬眼看向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师,柳书湘的眼裏闪现出一丝困顿。
傅子清的脸幷没有消瘦,但看起来却格外的憔悴,没什麽光泽,就连那双原本深邃犀利的眸也变得暗淡了不少。
他在这裏到底被指派做了什麽工作?这裏的主人真的拿他当下人使唤了麽?
“先生,这位公子是您的朋友吧?”老钱笑道,柳书湘立即将他认了出来,“啊,你就是那天在街市上……”
“正是在下,两位难得一见,不妨多交流交流,老钱这手裏还有事,就不打扰两位了!”老钱笑著搓了搓手,接著就转身告辞,将傅子清丢给了柳书湘。
他幷不是想让柳书湘就此带走傅子清,他只是希望傅子清的脸上能够恢复应有的神色,无论是现在的傅子清还是现在的幕无渊,都让这位老人感到痛心。
傅子清带著点疑惑的看向老钱的背影,不明白老钱的用意,他居然连监视都不监视麽?不怕自己就这样随著柳书湘逃跑?
不过,他现在的确是没办法跟著柳书湘逃跑,这满庄园的人要对付他们俩书生子弟,实在是绰绰有余!
“太师,你到底怎麽了?”柳书湘察觉到了傅子清的不对劲,因此变得小心翼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