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大人,时间不多了,太后那儿还等著咱们问话呢……”
就在傅子清被乐青儿缠得死死之时,身后的内官上前来,低声询问道。
傅子清叹了口气,一把拉开了乐青儿,冷冷的说道,“虽然罪不在你,但你始终会阻碍到陛下,不可不除……将这碗毒酒喝下,其余还有什麽不放心的事情尽管道来,本官可为你办妥!”
“不……不……”乐青儿挣扎了起来,惊慌失措的看著士兵们将毒酒端到了他的面前,放在了他的唇边。
双手被他们压制住,另一人上前卡住了他的下巴,逼得他张开嘴。
“不……太傅大人!饶命!……不要!我不过是……”话未说完,那浓烈的毒酒已经灌入口中,逼得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当晚,帝宫裏,传来了 “砰!”的一声响。
年轻的帝王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双手发颤,地上,满是破碎的瓷器碎片。
“此言当真?”幕无渊脸色苍白,声音暗哑,他身旁跪著的暗卫立即低下头去,很肯定的回答道,“回陛下,千真万确……太后一早就传召了太傅大人前去,之后太傅大人就带著人出了宫直奔万雪飘香而去……”
“来人!把太傅给朕传来!”幕无渊大声喝道,门外的内官便迅速领命而去。
听得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幕无渊无力的坐在了木椅上,身心疲惫,他不懂,那个人为什麼要这麼做。
在幕无渊独自沉思之际,傅子清也被内官带到了他的面前。
只见他一脸冷漠严肃,根本看不出任何愧疚,好像不曾做过什麽狠毒的事情。
“太傅,为什麽杀他!朕有下令让你杀他麽?”拽著傅子清的衣领,幕无渊的怒火在双眼裏激烈的燃烧。
傅子清低下头,不慌不忙的回答道,“陛下,乐青儿不过是青楼小官,卑贱低下,配不起陛下尊贵的身份,更何况他又是个男子,微臣不能眼看陛下走入歧途……”
“好一位忠心耿耿的太傅大人啊!”幕无渊冷笑,一边咬著下唇,恨恨的讥讽道,“莫非只允许你太傅大人娶妻生子逍遥快活,就不许朕看中什麽人?”
“陛下!”傅子清抬起头来,看著面前这位意气风发高大的年轻帝王,他怎么会这么比较,竟然拿自己娶妻与他青楼寻乐相比!
“这不可相提并论,若陛下迎娶皇妃,臣等自当不敢多加阻拦,但那乐青儿!……陛下,乐青儿乃是青楼之人,又是男子,永远不可能入宫,臣所做之事完全是为了陛下著想,望陛下……还是早日将这件事淡忘,如果要罚,臣愿意担当所有罪责!”
一边说著,傅子清一边揽起衣摆,跪在了幕无渊的面前,“请陛下降罪!”
“你是仗著太后给你撑腰才这麽目中无人麽?你的眼裏还有没有朕的存在!”幕无渊大声喝道,双手因为气愤而紧紧捏做了拳头。
自小,但凡有事,他第一反应就是找太傅相商,因为那个人不但是自己的良师,更是益友,自己大多记忆裏都有他相伴,不离左右。
他对傅子清的依赖,甚至超过了对自己母后的依赖,渐渐的,视野裏已经容不下他人,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这样一种感情根本得不到对方的回应。
无论他如何向对方示好,赏赐,施恩……傅子清毫无反应,只是一味的将他当做年幼的孩子,以及高高在上的君主。
甚至,他像是故意无视自己的心意似地,在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向他表露心声之际,迎娶了一名女子为妻!
幕无渊至今还记得他洞房之夜时,自己有多麼痛苦,为了忘记那个人,他有很长时间都流连忘返於风月之地,就是在那时候,他遇见了乐青儿——一个长相与傅子清有几番相像的少年。
在青儿的陪伴下,他渐渐忘却了痛苦,或者说,他将自己的痛麻痹封印在了心底,而现在,那个人却亲手杀死了对自己而言犹如救命汤药般的乐青儿,狠狠的揭开了他的的伤疤,撕开他的伤口。
他难道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痛麼?他就这麼狠心,非要折磨自己?
傅子清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冷静的看著面前火冒三丈的君王,“陛下,微臣对陛下一片忠心,今日之事,就算时间倒退,微臣也绝对不会后悔!”
“好你个傅子清!你以为朕不敢对你用刑麽?就算你是帝师,你是太傅,等朕亲政之后,也照样可以废了你的地位,让你如同奴仆一样活著!你最好不要忘记!”幕无渊气的直跺脚,狠狠踢开傅子清,一甩袖子,冲出了御书房门外。
那一刻,屋外下了很大的雨,滴滴答答落个不停,天灰蒙蒙的一片,时不时伴著电闪雷鸣。
那一天,年轻的帝王冲出了皇宫,很久未归,跟随其身后的禁卫们之后通报说,陛下去了青楼,却连乐青儿的尸体都没能见到,只能折回,在酒楼裏喝了个酩酊大醉,痛哭流涕……
那一夜,怕是将他这一辈子所有的泪都流光了,所以今日,才会成就了如此冷酷的性格。
五年的时间一晃而过,留下的回忆也只是破碎的点点星星,跪在幕无渊书桌前的傅子清仰著头,细细端详著当年那用情至深的少年帝王。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
五年后的他依旧是深受太后信任与宠爱的当朝重臣,官至太师,位居三师之首,身兼数职,一人之下而万人之上。
然而,五年后的幕无渊却已经不是当年那位会为了蓝颜知己伤心落泪,彻夜酗酒的年轻人。
自从前不久亲政以来,他变得越来越成熟,也显得越来越深沉,傅子清已经无法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他心底的想法,只能跪在龙椅下仰望著,看著他毫无表情变化的脸。
直到双腿在冰冷的地面上跪得有些发麻,瘦弱的身子忍不住的微微颤抖,龙椅上的那人方才松了口,惜墨如金的道了声,“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