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为了给你疗伤,好像受了不少的内伤,不管他武功怎样,他毕竟治好了你,你应该道谢才对。」
听说给别人治伤还能把自己给伤到,陆之霖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轻哼了一声。
吴伯忙道:「少爷,江湖上捧高踩低的人多得是,时人只见锦上添花,又哪有几个雪中送炭的?他能前来相帮,已是难得,脾气差一些,少爷又何必在意?」
陆之霖也不是听不进话的人,沉默一会,才道:「等天亮了,我就去给他道谢。」
说是道谢,终究还是不肯道歉。吴伯也没好多劝。
学艺不成不准下山这条规矩,虽说能让弟子们潜心学艺,但对于从小就长在隐山派的陆之霖而言,却不是好事。他从未出过山,便如白纸一般,又是掌门的儿子,弟子们自然都让着他。即便失去母亲,父亲再娶,陆掌门依然没有苛待他。彼时他已十三、四岁,养成了率直的性子,又岂是那么容易改的?
第二章
初晨,雨雾依然飘摇而下。偌大的演武场上,那道裂痕仍然怵目惊心。
王越就坐在演武场旁边的太师椅上,身边静默地站着一个中年人,为他撑着一把六十四铁骨的油纸伞。
此时的光线比昨天夜里好得太多,陆之霖清晰地看到,王越青灰色的脸,颧骨凸起,满脸病容。
陆之霖吃惊之下,竟将满心不服消去了大半,平添了不少同情之意——不管是不是为了自己,他已病成这般模样,再与他计较,岂不是显得自己小气?
这般一想,便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陆之霖叩谢王公子的救命之恩,昨夜得罪之处,还请王公子海涵。」
王越竟像是看出他心意,冷笑一声:「起来!」
陆之霖没有多言,只是往下磕头,却见一段枯枝,以一种鬼魅般的角度,从下而上地撩起,让自己避无可避,只好伸手握住,却觉枯枝上传来一阵沛然无匹的大力,竟然无从抵御。
当他被掀翻了一个跟斗,趴在地上时,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是什么剑术?竟然如此怪异精妙!
「蠢货,你没吃饭吗?」
他说话如此尖酸刻薄,让陆之霖心底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猛地涌了上来,他低喝一声:「王师兄,得罪了!」旋即从地上一跃而起。
在跃起的同时,他已拔出了腰间长剑,剑光如闪电一般,向王越刺来。
王越却是懒懒地提起手中枯枝,随手一划,竟然形成一股旋转气流,将陆之霖手中长剑困在气流当中。
陆之霖只觉得手臂仿佛被困在漩涡当中,几乎立时动弹不得,吃惊之下,长剑已脱手而出,飞向旁边的悬崖峭壁,钉在了石壁上。
他原以为,王越的武功最多和自己父亲一般,达到了先天之境,这已算是年轻当中的一流高手了,谁知道他随手一指,便能产生极大的力量,直接演变自然之象,形成气旋。
看着王越青白的面容上由于咳嗽而泛起嫣红,显然是刚才的比试让他颇费了一番气力,陆之霖连忙跪倒在地:「请王师兄教我!」
王越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道:「你那么厉害,哪里需要我教你?你走吧。」
陆之霖又羞又愧,心知昨天晚上的无心之言被他听到,所以特地前来羞辱自己。若是在往日,他定是毫不犹豫地转头回去用功,但他此时遭遇挫折,仇人又是知根知底,他对隐山派的武功登时丧失信心,于是跪在王越面前,忍气吞声道:「师弟见识短浅,王师兄大人大量,请原谅我。」
这几句话对他来说,低声下气至极,一张面孔胀红得仿佛能滴出血。
「好,我原谅你了。」王越微微一笑。
陆之霖喜不自胜,正想起身,却见他神色怪异至极,便按捺住了自己,试探地问道:「那教我武功的事……」
「隐山派的武功不错,我都没资格学,哪有本事教你?」
陆之霖气恼至极:「但你昨天晚上不是说,只要卯时之前来找你,你就会教我武功吗?」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太幼稚了。」
陆之霖气得发抖,却是咬紧下唇,道:「师兄教训得对,是我太幼稚了。不知师兄怎样才肯教我?」
王越没回答,反而道:「今天早上我让赵先生和吴伯对了帐,本门上下一分银子也找不出了,为了给你治病,还欠了药店一百多两。虽说门派有些田契,但也要秋后才到帐。你现在最先做的应该是赚钱。」
陆之霖硬着头皮道:「是。」却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吴伯。他除了一身差强人意的武功,实是没有别的长处,说到赚钱不免头疼。
王越却道:「以前吴伯的月钱是每个月三两银子,现在隐山派也请不起吴伯了,我听说吴伯有个儿子,是附近的佃户,不如就让吴伯回家养老。」
陆之霖大惊,吴伯已急道:「照顾少爷是老朽心甘情愿的,不要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