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裴烈在变成丧尸後,睡的第一个好觉,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虽说那到底是梦境还是回忆还有待商讨,不过对於丧尸来说,这依旧是一个好的开始。
裴烈打了个哈欠,缓缓的坐起身来,摸了摸依旧没有完全恢复的肋骨,茫然的抬头看了看四周。天已经亮了,丧尸五号──或者该说是陆启明──已经不在车内,大概又已经出去进行他每日的狩猎。
尽管已经对陆启明的不告而别习以为常,裴烈仍然无可避免的感觉到了一点点的空虚和寂寞,他将这种没有来由的情绪归咎为在野外停留太久所产生的不良反应,看来不管是为了他自己的生理还是心理健康著想,他都得尽快的回到人类社会。
──哪怕是丧尸社会也可以啊。
裴烈打开车门踏出了车厢,还没走两步就感觉到了车外刺骨的寒意,身体里的水分仿佛都要结成了冰,连行动都变得困难了起来,他只得回车厢里取了毯子包裹出自己,试图留下最後一点温热的体温。
温度下降的很快,没有多久就有雪花从天上落下,飘落在裴烈裸露的鼻尖上,缓慢的融化成水滴,吸走了他脸上最後一点温度。裴烈抬起头,看著空中纷纷扬扬飘下的雪花,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雪天中行进即使对於丧尸也是非常具有考验的事情,其实这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折回S市,找个能够遮风挡雪的庇护所,呼唤来足够多的丧尸小弟,让它们去寻找生火的材料和大脑,自己则舒舒服服的呆在室内等待小弟们的进贡。
虽然裴烈控制丧尸的精神力是有一定限度的,一旦超过能力的极限就会头痛欲裂的失去对丧尸的控制甚至会招来反噬──丧尸王的大脑对於丧尸来说可是一种更为美味而充满力量的诱惑──但只要适当的注意使用的范围的话,这点威胁完全可以被忽略。
裴烈从在高速公路上醒来的那天起就不止一次的尝试过往回走,可不管他独自一人走了多远,在回到城市之前都会被追上来的陆启明逮住,不由分说的将他扛到肩上,仿佛扛著一麻袋没有生命的冻猪肉一般轻轻松松的返回之前裴烈离开的地方,甚至还会多走上几公里。两人这样如同跳舞一般前进三步退後两步的拉锯战持续了几天,最後还是受伤颇重的裴烈率先服了软。
──毕竟顺著高速公路这麽走下去到最近的村庄也不过六七十公里,与陆启明这只笨蛋丧尸作对浪费的精力和时间都足够他们慢吞吞的走个来回了。
如果一切如常的话,裴烈不介意暂时顺从於他“捡”回来的这个不大听话的仆从的意愿,前往那个村庄的方向。
可偏偏,现在下起了大雪。
他们离开S市不过十几公里,但离下个村庄却还有近四倍的距离。在这个步行几个小时就无疑会被冻成冰块的大雪天里,哪怕是没有智商的丧尸都会凭本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折返。
裴烈伸出右手接住一枚雪花,伤痕累累的手指握紧成拳,将那雪花捏成无数细小碎裂的冰渣,下定决心一般转了身,却意外的看见了陆启明的身影。
那个佣兵丧尸就坐在离他不远处的车顶,一腿盘在身下,另一只腿则曲起踩在车顶上,头顶上落著片片雪花,抱刀沈思的样子格外帅气。
──帅到让裴烈忍不住凝住呼吸的地步。
第七章 Vampire
裴烈的双眼一动不动的死死盯著坐在车顶的陆启明,贪婪的目光仿佛要将那帅气的佣兵丧尸吞吃入腹。
似乎感觉到了裴烈那逼人的视线,陆启明缓缓的移动著他的头颅,浑浊的双眼终於对上了裴烈的视线。
一人一尸…不,准确说是两只丧尸就这麽站在大雪之中呆呆的看著对方,天地之间除了簌簌落下的雪花,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就在裴烈隐隐觉得自己大概就要冻僵成一具冰尸迎来自己的第三次死亡(?)的时候,陆启明动作了。
他嗖的站起,以完全不似丧尸的灵活动作从车顶上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了裴烈面前的高速公路上,左手持刀,一步一步的朝裴烈逼近。
在黑道上跌打滚爬刀口舔血枪口插科打诨谈笑风生了这麽多年,裴烈自认为自己早已看淡了生死,能对一切危险坦然处之的时候,他却在这一刻,看著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走来的丧尸,十几年来第一次觉得双腿打颤,有了一种想要扭头逃跑的冲动。
陆启明的身上有一种肃穆的杀气,那是在枪林弹雨尸骸遍野的战场上才能伴随著刻骨铭心的伤痛和染满双手的鲜血一点一点刻入骨头渗入骨髓的气场,裴烈毫不怀疑陆启明曾经杀过人,甚至是几十上百的性命,只有在战场上经历过这麽多的人才会有如此沈重而肃杀的气场,哪怕在死後变成了没有自我意识的丧尸,举手投足之间也透著一股与众不同的血腥气。
──就像一柄宝刀,光是经过名匠的千锤百炼还不够,只有在上了战场,饮尽千万人的鲜血,才能养出一柄妖刀。
嚓、嚓。
陆启明一步一步的向他逼近,军靴踩入覆盖著道路的冰雪,发出细小而又清晰的声音。随著他的靠近,裴烈几乎能闻到陆启明身上特有的那种带著淡淡血腥的丧尸味,不是腐臭,只是一种冰冷的、恐怖的死亡的气息。裴烈抬起头,看著陆启明面无表情的俊脸与浑浊的双眼,觉得自己就仿佛是一只被猎人盯上的兔子。
他想逃,但作为一只丧尸,在冰雪天里站了太久的後果就是双腿已经被冻的僵硬,裴烈努力了半天也只僵硬的後退了几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被陆启明一掌推到了一辆车上,後背顶著冰冷而坚硬的车门,裴烈有些难受的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却被陆启明更为用力的摁住。
“你到底想干什麽?!”裴烈低声问道,陆启明却充耳不闻,右手扣住了裴烈肩膀上的某个穴道暗暗发力,掐的裴烈浑身发软,一点反抗的劲头也无。
“嘶!轻点!”就算是身为丧尸都能感受到的疼痛让裴烈皱起了眉头,他要是个痛觉没有被丧尸病毒麻痹的正常人类恐怕这时候早就已经疼晕了过去。裴烈难得的慌张了起来,陆启明这种近似於暴力的行为就像是对他之前的催眠控制的反噬,他知道自己在很早以前就失去了对这只丧尸的精神控制,但自从仓库逃生时他就没有逃离陆启明身边的选择,也只得和这只他摸不清想法的丧尸一路同行,如今看来,陆启明对他来说,果真是一个如同定时炸弹般的存在。
陆启明粗鲁的将裴烈挤在他和车辆的中间,冰冷硬实的大腿强硬的分开裴烈的双腿挤了进去,导致裴烈现在是半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上半身则微微後仰的靠在车门上,就像被放在砧板上等待屠夫下刀一般,等待著陆启明的下一个动作。
“嗷!”陆启明俯下身在他耳边发出警告的一吼,左手握著的刀柄挑起了裴烈的下巴,迫使裴烈抬头,露出白皙的脖颈。陆启明低吼一声,冰冷的手指摩挲著裴烈脖颈的肌肤,大麽指抚摸过颈部的动脉,感受到那血管由於裴烈的紧张而重新开始脉动,这才满意的露出一口白牙。
裴烈的心脏在紧张或者害怕愤怒等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在丧尸病毒的作用下重新开始跳动,裴烈自认为这是丧尸病毒的一种防御反应,毕竟流动的血液能更好的使丧尸病毒蔓延到全身,促进细胞的活性化再生,使肌体在危机时有更大的几率存活下来。而此刻感觉到了手指下方的动脉跳动的陆启明,微微咧开嘴唇,伸手解开裴烈的领口,握著军刀的左手麽指一顶,军刀立刻唰的滑出刀鞘,在裴烈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