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闻讯大病,病里泣唤贵妃之名,悔不当初却无可挽回。
第二章
万熹九年·五月
六月盛夏,若能游湖赏荷再尝尝甜碗子,当是美事一桩。
边关荒凉苦寒没有美景可赏,连甜碗子都难以备齐,好在定王府里瓜果供应不缺,午时闷热,膳后吃片以井水凉透的甜瓜也是美事一桩。
可惜,连这微小的乐趣定王也无福享受。
月余前,皇上来了道旨意,说蛮族经年扰边伤民甚重,要求定王与杨一夫将军集结大军与蛮族一战,誓言消灭蛮族。
圣旨送达后杨一夫来了一趟定王府,为了避人耳目两人躲进他的小院,看着圣旨不住讥讽嘲笑,圣旨里只要他们与蛮族一战,粮草援军一概不提,甚至连个副将都没打算派过来,这不是闹剧是什么?
这道圣旨与其说是要与蛮族决一死战,不如说是皇上觉得定王府兵卒太多、功劳太大,希望用一道圣旨轻而易举削弱定王势力。
两人笑归笑皇上的旨意不能不理,怎么也要做做样子给朝廷交代。
杨一夫与定王数度商量后决定攻打蛮族一处据点,该处因水草不丰人马亦少,因此防守并不严密,虽然不是多么重要的据点,但是若一举攻下,再联合朝中熟识大臣上书几封奏章美言一番,相信此事便能过去。
元轲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谈笑间布置战局,恍如隔世前的某些回忆片段突然跃入脑中,他微微一笑须臾之间便将往事抛诸脑后,静静地听着两人谈话,静静地,静静地享受静静的时光。
去年,定王生辰时给予的五音琵琶他一回都没弹奏过,定王亦未曾询问过,除了几度领兵小战外,定王酉时必至他的小院用晚膳,依旧偶尔说些趣闻供他解闷,两人就当没这回事般静静过日子。
阿黎却对那把华丽异常的琵琶念念不忘,元轲偶尔会听见阿黎躲在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弦线,对于他不肯弹奏感到无限可惜,不过两人终究主从有别,阿黎也没敢问为何他不肯弹。
对于定王的沉默与一切照旧他很感激,不免对这个稳重如山的男人产生了些尊敬与信任依赖,甚至想如果能和他结成好友该当多好。
想归想,元轲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他本就是抱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做少错的想法懒散度日的人,自然懒于讨好定王殿下,否则他再度抱起五音琵琶奏上一曲岂不是简单许多。
出征前,定王依照平日习惯与元轲一道用晚膳,约莫是为明日战事烦心,定王比平日更加沉默亦未饮酒。
膳后,定王望着元轲眉眼许久许久。
元轲正想催促他早些就寝,却听定王问道:
「我若战死,先生当如何?」
元轲一怔,不知该如何答复。
他甚至不知道定王想问的是,他该到哪里躲藏?或是……或是问他会不会心伤?
定王未等他想出答案已起身告别,转身离去。
「愿殿下平安归来。」
望着定王瞬间显得孤寂的背影,元轲一时冲动说了这句祝福。
定王回头一笑,摆摆手就此别过。
隔日,定王领五百骑出发与杨一夫会合。
元轲仍旧待在他的小院里,静静等着岁月消逝。
◇◆◇
万熹九年·六月初一
距离定王出征已有数日,元轲镇日待在小院里甚少外出,阿黎又不是擅于打听的人,因此他始终不知战况是喜是忧,一味地待在自个儿的小院里静静过日子。
元轲并非对定王的战况全然不关心,而是因为他人微力薄即便担心也做不了什么,况且不知为何他有信心定王必会平安回来,无需他多加担忧。
可惜,情况跟元轲的信心相反。
元轲自幼随其母吃早斋,入了定王府后依旧维持这个习惯。
用过简单斋菜后,他为相隔千里渺无音讯的娘亲念了一早上经文,阿黎才准备去厨房端午膳门前忽然传来吵闹声响。
元轲尚未听清发生了什么事,阿黎已满脸惊慌冲回房中,一转身,紧紧关上门扉、窗户并且迅速插上门闩,不知在躲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