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勒一个人望着黑暗的大海，定了定神。他看到不远处有救援队正在接近，海面上的火焰已经快熄灭了。
尼克把利奥拖上岸，在一块避风的礁石边上。他们浑身湿透，寒冷得发抖。虽然现在并不是冬天，但夜晚还是很冷。四周的岩石散发出潮湿的味道，有些刺鼻，还有些提神。
尼克看了看周围，他应该把利奥放在哪？哪里都不安全，而且利奥需要恢复体温，需要干燥的衣服和温暖的食物，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尼克觉得应该先回去一趟，至少得拿些钱和干净衣服，露比的车也停在那里。
目前还没有人知道他和利奥在一起，除了艾勒，尼克相信他不会说出去，他们现在还是安全的。他脱下衣服拧掉水，先把利奥擦干，然后再擦Agro。
尼克双手捧住Agro的脑袋说：「好孩子，在这看着他，我马上就回来。」
Agro发出了一个轻微的声音，尼克吻它的额头，叮嘱它：「一步也不要离开。」
他走出去，海风扑面，他的手脚冰凉，眼前的海岸吴强无尽地伸向远方。
尼克明白自己无法再找到回去的路，生命的轨迹永远都是这样，当你踏出一步，身后的脚印就会完全消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抚平沙子，不留痕迹。
回到那栋熟悉的建筑，尼克忽然停了下来。他最近有种奇怪而敏锐的预感，也许是和利奥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他发现自己也变得谨小慎微，凡事总是留有余地，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截了当。尼克在家门口看到一辆车，那车很陌生，但是他认出了开车的人。
奥斯卡·塞缪尔警官站在他的院子里，似乎刚去敲过门。尼克忽然想起自己插在门上的钥匙，这暗示他并没有走远，随时会回来。奥斯卡可能会在门外等一会儿，看看能不能等到主人回家。
他确实关心尼克的安危，说不定每天给附近的人打电话打听他的消息，有时是艾勒，有时是斯班塞小姐，或者乔治医生。
那些出于善意的人们，现在都变成了尼克的障碍。他不知道奥斯卡究竟要等多久，也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冒险，他需要很多东西，但不想被人发现。
尼克绕过自己的房子，走向一条街道，最后他来到一幢小别墅门口，站在斯班塞小姐家的门廊上。
二楼的灯还亮着，尼克开始敲门，并希望那个叫斯蒂文的男人不在，如果是他来开门，他就立刻跑开。很幸运，开门的是玛丽·苏·斯班塞小姐本人。
她终于下楼来，穿着件白玫瑰色的睡袍和一双缎面拖鞋，鞋边上有彩色天鹅绒，完全是一派成熟女人晚上穿的行头。
斯班塞小姐把门打开一线，金属门钩不停晃荡。
「尼克，是你。」她有些吃惊，而且做出了吃惊的表情。她其实并不如自己想像得那么漂亮，但自信满满，这让她看起来多了一层耀眼的光辉。
她喜欢别人叫她玛丽，听起来像个女学生，她也喜欢故意制造一点风流韵事，学习一些不会大汗淋漓有失常态的运动游戏，还喜欢把眉毛弄成性感的弧形，擦最流行的口红。
尼克对她的印象不多，但也不少，尽管她总爱虚张声势，但不失为一个好人。
斯班塞小姐先关上门把链子拿开，然后又开了门。
「你在这里干什么？瞧你，全身都湿透了。」
尼克问：「你一个人在家吗？」
「一个人。快进来，你需要洗个澡……你干嘛不回家？」
「我怕被人发现。」尼克支支吾吾地说。
「出了什么事？」斯班塞小姐伸手拉住他，把他让进房里来。
「我想……能不能替我找些干净衣服。」他很难开口，但最后还是说出来，「我想借一些钱。」
这些原本是应该对艾勒说的，但尼克知道不能要求太多，他还记得艾勒失望的样子。
斯班塞小姐这次没有大惊小怪，而是用目光探究着。她的眼睛十分机灵，而且大得出奇。尼克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他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他觉得他们的交情到了足够谈论金钱的地步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待了多久。斯班塞小姐忽然说：「你要离开这里？」
「是的。虽然我不愿这么做。」
「你还会回来吗？」
「也许。」
「尼克，我们都爱你。」她说，「你是个好男孩，我们都喜欢你。」
斯班塞小姐用了「男孩」这个词。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会尽量帮你的。」她的声音低低的，近乎深沉，又带着一丝鹿皮般的柔软。
「我遇到了一个人。」尼克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他是谁？我认识他吗？」
「不，你不认识他，最好不要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