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心想，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奥斯卡说过，案件牵涉到某些家族火拼，警方就会陷入艰难的境地。
利奥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好像除了尼克，周围的一切都是空白。他本身也活在一片空白之中，杀人时会变成鲜红，血流得太多就变成黑色。
「我会去问乔治医生或其他人，但你不要出现，不要乱来。」
「我可以保证不让你看见我，但我得时刻注意那些人。他们是有杀伤力的爬虫，遍布整个世界。」利奥下了个结论。
尼克本应对他产生厌恶之情，可实际上又并非如此。那种感觉比厌恶要复杂得多，他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
毫无疑问，利奥正被人追赶，从海上追到海岸仍不肯罢休。他受了几乎致命的伤，虽然也毫不留情地反击了，但这根本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他孤身一人，正在被遍布整个世界的敌人追赶。
尼克觉得自己又在发抖，他用替换法将自己置身于那种可怕的逃亡中，感到绝望得浑身发冷。
「这两天你在哪？」
「路边，有时在树林里。」利奥回答。
难怪他看起来那么苍白疲倦，但是只要盯着他的眼睛，就不会觉得他有多累了。利奥是一架从内部燃烧来产生动力的机器，只要没把自己烧尽，就能一直活动下去。
「如果有消息，我怎么找你？」尼克问。
「你不用找我，我就在你身边。」利奥回答得肯定之极。
尼克对这一点毫不怀疑，在他内心深处，一直相信利奥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而且他预料到自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奥斯卡，尽管在这之前他还表现得足够积极。
别去告密、别去报警、别去惹麻烦。这就是利奥对他潜意识的催眠，他知道，如果不听取这些暗示，将会有更多人被卷入麻烦之中。
尼克把Agro从艾勒的房子里放出来，他得走着去乔治医生的诊所，那段路不长，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一项挑战。
「你的腿怎么样？」
「不怎么样。」尼克泄气地回答，「多亏了你，我现在可以一直休假。」
「我并没有伤到你的要害。」
「这么说，我还应该要感谢你。」
利奥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他，脸上不见一丝笑容。假如他准备让什么人去跑腿，最好还是友善些。可他在想什么，为什么忽然一声不吭？
尼克牵着Agro转身离开，他不想再去揣测这个人的心思，这件事可能永远都猜不透。就像利奥坐在沙发里看喜剧片却从来不笑，看到性感美女也没有兴奋，谁知道他的心思放在哪里。
「等一下。」就在尼克将要走出院子时，利奥忽然叫住了他。
尼克停下来，转过头，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一边的嘴角微微翘起来。
是在笑吗？尼克不禁想，真是不可思议。但是他很快明白那并不是笑容，而是轻蔑的表情。公寓的门外，一位警官举枪对准了他。尼克不知不觉中捏紧了拳头，他看到窗户上的血。
「别动，把手放到头上。」警官大叫。
尼克马上转头去看利奥，他还拿着枪，面孔紧绷，毫无表情，对命令置若罔闻。
「放下枪。」第二个命令很快就来了。利奥往前移动了一步，紧跟着又是一步。他走得很慢又很不稳定，有时会摇摇晃晃。
Agro动了一下，鼻子翕动，嗅吸着死亡的气息。忽然间，利奥猛地朝前冲去，刚才的蹒跚全都不见了，像汽水罐被摇晃了一阵忽然打开，强大的气体急不可待地冲出来。
空气中充满了刺激，尼克听到一声枪响，然后就看到利奥一只手抓住那个警官的枪，另一只手把他的头扭向天空。利奥的肩膀中了一枪，但他根本没感觉，手臂用力，对方已被他推翻在地。他压在巡警身上，举起拳头揍下去，一下、两下、三下。
尼克从后面抱住他，试图把他们分开。「够了，控制一下自己。」
利奥一言不发，像在发泄怒气。对方已经昏厥过去，但没有生命危险。尼克抓紧他，把他拖开。利奥的肩膀在流血，他像被惹怒了一样甩掉抢来的枪，把手指捅进伤口去挖出弹头，接着看也不看地扔进草丛。
他的手指上血迹斑斑，目光冷酷无情，但是却第一次微微有了喘息。尼克的手紧紧抓着他，感到他在不停抽动。
他何故如此愤怒？他应该杀人不眨眼，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是正常的。
可这一切，又怎么能称之为正常？
尼克的手指碰到了他的纹身，那个镰刀和黑色的翅膀也被血浸透了，温热而潮湿。
艾勒今晚不回来。他找到一个好去处，一个「高尚」的内衣派对。
听起来就像某些家用塑胶制品聚会，在家庭主妇们之间推销，只是这次内容更直接。比如带花边的小内裤、蕾丝吊袜带，或是能让乳沟看起来更诱人的胸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