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冷血杀手共处一室，听起来很荒诞，但是目前看来，什么害处都没有。只是尼克不能真的让他一直待到伤口痊愈，昨天一个晚上他就要崩溃了。
Agro不安地用棕色的眼睛注意着主人的一举一动，平时它温顺乖巧，不会对陌生人产生畏惧和羞涩，但对着利奥就充满敌意，从不走近他身边。
「你的狗叫什么名字？」利奥喝着橙汁，眼睛里没有好奇，只是随口问问。
尼克说：「它叫Agro。」
「听起来不坏，是我喜欢的狗。」
尼克安静地吃着披萨，眼睛盯着电视机。他们同时默契地不说话，好像忽然被施了魔法。电视里的朱丽亚·杰蒂继续扭动着胯骨。尼克有些心不在焉。他吃完东西，再次听到了门铃声。
「这次是什么？甜甜圈还是汉堡面条蒸饼？」
利奥的表情有些古怪，或者他只是因为完全没表情，所以才让人有古怪的感觉。
「从门缝里看一眼。」他说，「看看是谁，先不要开门。」
尼克站起来走到门边，手指拨开门上的帘子往外看。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外套，表情有些严肃，胳膊底下紧紧夹着一叠纸。
也许是推销员。尼克心想，这里有不少推销员，他们总能让他从一开始就插不上嘴。不过他并不介意听对方说上二十分钟，再客气地回绝。也许这是个机会，要是推销员足够机灵，就能理解他的求救信号。
当尼克把手放到门把上准备转动时，忽然被一股巨力撞开了。利奥不知什么时候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他身后，就像某种拉紧了弹簧的发射器一样迅速有力。
尼克被他撞向一边，这是他的拿手好戏。撞击。像一颗没头没脑的炮弹。
房门没来得及打开，但已经不需要动手了。
外面的人踢开了门，并从夹着纸的胳膊下拔出枪。装了消音器的枪对准室内，但此刻门背后只有空气了。利奥刚才还在沙发上喝着酸橙汁，麻木地看性感女歌手跳舞，这时已像一部战斗机器。
他推开挡在门口的尼克，把自己的身体放低躲在墙边。门被踢开后，利奥一下站起来。他算准高度，正好能制服对手。
尼克回过神，看到他正把那个人拖进房里来。
「你想干嘛？」他吃惊地问。
利奥说：「把门关上。」
尼克关上门，听到房间里的殴打声。利奥抓着那个人，狠揍他的头部。他下手毫不留情，这么看来刚才用来对付尼克的方法，实在不值一提。
Agro警觉地挺直了身体，利奥的暴行结束得也很快。他松开手走到沙发边，拿起桌上的酸橙汁吸了一口，打开盖子把里面的冰块倒进嘴里。
「你打算把他怎么办？」尼克的心怦怦直跳，「他是谁，他刚才差点杀了我。」
「他不是要杀你，而是要杀光这个房子里所有会发出声音的东西。你、我、你的狗、电视机。」利奥说到这里，厨房的水壶发出尖叫，他说：「还有热水壶。」
「主要是你。」尼克说。
利奥想了想，同意了他的说法。「没错，主要是我。」
「够了。」尼克说，「请出去，到外面去打，带上你的外卖。」
「不行。」利奥干脆地拒绝他，伸手把地上的人抱起来扛在肩上。「有地下室吗？」
「没有，别把尸体放在我家。」
「我要借用你的浴室。」
「不。」
利奥不顾反对，上楼找到了浴室。
尼克跟上去，他的浴室很小。利奥把昏迷不醒的人拖进隔着毛玻璃的淋浴间，找来绳子把他的手捆在毛巾架上。
尼克上来时，听到浴室里传来一声惨叫，他想去看个究竟，但门被锁住了。里面有水流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惨叫一声接着一声，利奥对付同类更缺乏同情心。
尼克往后退，退到楼梯口后迅速下楼。
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可以寻求帮助，打个电话，几分钟后警察就到，而他自己可以先躲到外面去。现在那两个不速之客把自己关在浴室里，给了他从容逃跑的机会。
恶梦应该结束了，尼克要快点让自己恢复状态，回到工作中去，斯班塞小姐说得对，海岸永远是疗伤胜地。
他回到客厅提起电话，但是没有拨号音。利奥刚用那个电话叫过外卖，可现在已经打不出去了。尼克也没能找到自己的手机，他不想停留，打开门放Agro出去，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公用电话亭。他可以从那里监视自己的家门，至少在警察到来之前，说清发生了些什么。
他站在阳光明媚的院子里，四周没人，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