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
兄妹俩还没反应过来,嗅觉灵敏的夏导演已火速上道,忙说:“我知道在哪儿!”
穆大才子出马带贫民窟小女孩练歌,落汤鸡军团再次喜获素材。剧组成员充满干劲,纷纷晒干羽毛、扛上设备,不辞辛劳地在烈日下涉水走了二十分钟,同穆康、苏希尔和路易斯一同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栋在废墟中颠簸矗立的危楼,结构寥落到只剩下框架,让阳光轻易穿透,映出空气里纷飞的水雾与灰尘。
一场热气蒸腾的洪水,一堵灰尘满覆的外墙,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孩。
一台只剩骨架的钢琴,一颗蓬勃跳动的初心,一个懦弱矫情的自己。
穆康品味着眼前似曾相识的魔幻现实主义场景,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苏希尔仰头问穆康:“你也会弹钢琴吗?”
穆康叼着烟:“嗯哼。”
苏希尔:“有Evan弹得好吗?”
穆康抬手把烟换到指尖,嘴角划出温柔弧度:“他弹得比我好。”
苏希尔:“我就知道。”
女孩儿不懂何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听穆康这么一说,不禁有些小瞧这个凶巴巴的讨厌鬼。
剧组很快布置好了场地,成员们鱼贯而出,室内只留下夏树一人扛着摄像机站在角落。落汤鸡五号说:“穆老师,苏希尔,请吧。”
穆康大刀阔斧地坐在了钢琴前,对身边的苏希尔说:“要开嗓吗?”
苏希尔不屑道:“不用。”
穆康“嗯”了一声:“我先弹一遍,你第二遍进来。”
他把烟在地上摁熄,凝神呼吸五秒,轻柔抓出第一个和弦。
琴声在穆康指尖缓缓流淌开来,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飞向远方。
舒伯特的魂魄,李斯特的血肉。
与林衍截然不同的、霸道又执拗的、穆康的弹法。
与林衍如出一辙的、悠远又神圣的、来自天堂的声音。
洪水之上的哀婉人间,似乎出现了一缕天国之光,正试图拯救绵绵不绝的尘世疾苦。
路易斯喃喃道:“真美。”
苏希尔绞紧双手,惴惴不安起来。
她毕竟算是林衍的小半个学生,虽然只会弹练唱必要的简单曲目,也知道这首经李斯特改编的钢琴曲技术要求非常高。
她没听到一个错音。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之前给予讨厌鬼的轻视,或许是大错特错。
音乐在穆康手下渐渐铺陈展开,苏希尔愈发忐忑:我的德语发音很不熟练,音准也只是马马虎虎,讨厌鬼这么凶,我会不会挨骂?
小姑娘紧张到头上渗出汗珠,待钢琴走完一遍之后,居然没敢张嘴。
穆康停下了:“怎么不进来?”
“我……唱得不好。”苏希尔说,“你保证不骂我。”
“我知道你什么水平。”穆康说,“别害怕,来吧。”
苏希尔只好说:“好。”
她强迫自己放松腹部,跟着音乐前情同步呼吸,于五小节后高声歌唱起来。
苏希尔的音准虽然不算精细,但还未过变声期的音色纤细动人、招人怜惜。她甫一唱完开头的“Ave Maria! Jungfrau mild, Erh?re einer Jungfrau Flehen”两句,所有人都禁不住想为她鼓掌。
可惜伴奏一点都不识抬举,苏希尔还没开始唱第三句,丰满的钢琴和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