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恳求地看着穆康:“对不起,你先坐下来,可以吗?”
那目光和七年前一样,清澈柔软,好像从未被生活的心不甘情不愿降服,妥帖地直戳穆康心尖。穆康像被扎了一针的气球似的火气忽然就散了,心里涌起一阵无可奈何。
他重重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林衍小心翼翼地问:“吃饭?”
穆康绷着脸把勺子还给他,两人重新开始对着那两盘一言难尽的食物奋斗。
林衍把照片递给穆康:“这是安娜和特雷西。”
照片上是两名大概七八岁的深皮肤女孩儿,坐在家门口,手里都拿着长笛,笑得非常开心。
穆康并不在乎谁是安娜和特雷西,他不喜欢这个地方,不喜欢这里的人,更无法认同这个家的谋生方式,何况约翰内斯还打过林衍、弄伤了林衍的手。
那可是拿指挥棒的手。
对穆康而言,这种行为罪大恶极,凌迟都不足以谢其罪。
可安娜和特雷西的笑容实在是……太灿烂了,灿烂到让穆康不禁默默看了很久。
他在这个地方呆了三天,见到了很多人:船家、渔民、渔民的孩子、开民宿的家庭、犯罪分子,还有这个家的女主人。无论男女老少,很多人都对他笑过,却没有人笑得像安娜和特雷西这样格格不入。
世界一成不变毫无希望,两个女孩好像是从天而降的两束火光,点燃了四周广阔无垠的黑暗。
穆康的狼心狗肺好不容易开了窍,竟然理解了中年人哭着说的那一句“她们像天使一样”,也领悟到中年人眼中深深的惶恐从何而来。
都是因为林衍。
如果林衍再也不愿过来,这样纯真明媚的笑容大概很快也会湮灭吧。
“基金会花了两年才同市政府达成协议,和NGO一起把乐器送进了学校。”林衍平静地说,“安娜和特雷西是长笛首席和副首席,她俩很喜欢长笛,也很有天赋。”
“我们用两年多的时间建立起这支乐队,今年应该就可以出去演出了。”
“这或许是他们其中很多人走出去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