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考虑这通电话来自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未记名瞄准那个静止不动的目标、微微抬枪,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熟悉的后坐力令他肩膀一阵钝痛, 未记名并没有依照本能立刻换子弹,而是继续利用倍镜观察那边的情况。
子弹撕裂气流,随着一声玻璃碎裂的响声、精准无比地裹狭着玻璃碎片,击中红骷髅的眉心。
红骷髅直到倒下的那一刻都想不到未记名怎么会突然发现了自己的位置。
倍镜里,一个穿着黑西装、身材稍显发福的男人拉上了窗帘。
他隔着极长的距离与未记名短暂地对上了目光。
“初次见面,我是威尔森·菲斯克,是个生意人,”纽约地下黑帮的皇帝、威尔森·菲斯克拉好了窗帘,跨过地上红骷髅的尸体,对手机那头的未记名说道。他抬了抬脚,发现脚底沾染鲜血之后,甚至发出了嫌弃的短促鼻音。
“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达成某些协议。请把这一次的消息当做…我的赔罪。”
未记名内心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又是个秃头。
然后从遥远的记忆中翻出了史前梁子:这不就是那个派了一群完全不能打的手下、被死侍团灭的那个黑帮老大嘛。
对于这种向敌人报队友位置的秘制操作,未记名只有喊一串六六六。
“好的,”未记名乖巧地回答道。他非常认真地接受了菲斯克的赔罪。
威尔森·菲斯克觉得自己可能是跟社会人相处了太久,都忘记乖宝宝是种什么样的生物,现在乍一听到未记名的回答,心中竟涌上一丝欣慰。
大概就是‘这个世界还有救’的希望的感觉吧。
即便这个希望五分钟前刚拿98K爆了恐怖组织首领的头,可这抵不住说话有礼貌还十分乖巧。
菲斯克现在就想去捐一个希望小学。
“但是我为什么要放弃和复仇者们的友好立场,帮你们做事?”未记名问道,他知道没有底牌、菲斯克绝不可能贸然与他对话。
死侍是个雇佣兵,可以靠简单的金钱交易打动,自己并不是。当然,依照现在的情况,他只要说服自己一人,死侍肯定也是打包附赠。
从自己的角度上来说,怎么看,与复仇者合作跟与黑帮合作,危险性上不相上下,光是行事方便就是一大优势。
“你看了这个之后,或许会改变主意。”菲斯克自信满满地发送了一个文件夹,“在你冒着生命危险剿灭九头蛇的时候,看看这个国家被你保护的人,都在做些什么。”
文件夹里是翠丝的病例和一些新闻报道的截图。
‘自杀未遂’的红字映入眼帘,配上后几页新闻报道节选。
这几天的反变种人游/行从未停过,神盾局也无法完全操控民意,非暴力游/行在医院外聚集。
这件事已经成了变种人和普通人之间矛盾的代名词,连续几天的头条都与翠丝脱不开关系。
幸好还没有人挖出那栋居民楼的住户里有史蒂夫·罗杰斯,不然指不定有什么样的阴谋论猜想都要冒出来。
不带有暴力的游/行人群打碎的并不是车窗玻璃、或者店铺里的瓷器。他们更直接地打碎了小女孩内心的希望。
未记名点开某个随机的宣传反变种人的视频。
“…变种人是恶魔在人间的容器,撒旦降临人间、占有不诚信的信众的身体,借由这些人的口述说渎神的理论,借由这些人的手行逆神之事——”
“你们看见的不是无辜的小女孩,是恶魔的化身,她的罪恶罄竹难书:看呐,她连自己的父母都能残忍地谋杀,这难道不是最直接的证明吗?”
“变种人不是人类,他们不配享有天父一视同仁的博爱。”
“杀害父母的变种人理当受到最严重的刑罚!”
有意思。
未记名抿紧嘴唇,看着那黑衣的神职者宣讲毫无道理可言的教义。这种操纵人的信仰、转化为自己影响力的伪信者尤其令人作呕。
他坚持看完了一整个视频。
翠丝听的也是这个,每天她都能听见窗外人群的叫喊、看见那些人仇恨的目光,甚至有时候会有小石块打在窗玻璃上。
可死的又不是这些人的父母,每天躲在房间里,强迫自己睁着眼睛、甚至连睡着都不敢,唯恐噩梦会造成再一次能力失控的也不是这些人。
未记名觉得当正派救不了美国人了,他要弃明投暗。
平权、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