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亲信,也是从前最得力的卫官。
完颜亮神情不变,只加深那刀尖刺进去的深度,缓缓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耶律元宜不敢拨开自己脖颈旁雪亮的刀锋,只费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再忍着剧痛跪在了地上。
他在焚尸堆里滚了一圈,身上有小面积的溃烂和化脓,现在也确实开始高热不止,却仍然不得安宁。
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干涩而夹杂着喉咙肿痛造成的嘶哑,却还是得强撑着说下去。
从行军时遇到的爆炸,到铁幕的模样和攀爬时的坠落,再到后面从天而降的大火,耶律元宜没敢添油加醋,只把所见所闻全都说了出来。
他的双膝跪的已经麻木了,喉头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在往外渗血,可那柄刀就抵在咽喉旁边,在如今日渐转暖的天气里散着寒意。
待听完之后,完颜亮漫不经心地收了刀,转身离去。
“废物。”
有铁幕不知道扩建行天梯的高度么?
地下有引雷不懂的用牛马载着重物先碾压一遍?
攻城锤没有用不知道掘地道?
他直接吩咐分出中军来,把这兵部尚书也用马车架过去,直接从汴京向扬州再次出征。
原定的攻打宋国的计划往后推迟,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宋国的皇帝如今就是个阉狗,夹着尾巴被追着打也不敢叫出声来,还费尽心力的讨好谄媚。
他更在意的,是这个尚未夺得大势的小国,日后成为如蒙古般的劲敌。
与此同时,扬州城内。
柳恣最终还是没有给辛弃疾任何临时的官职,也不允许他进入参政院的任何办公室。
但作为一个房主,倒是在平时对这个新客人没什么要求。
多一个人照看赵青玉,他也能放点心去忙自己的事情。
实际上,从去年十一月打下扬州到如今四月,他甚至没多少空隙去管其他的琐事。
这里的琐事,包括商业农业手工业还有医疗等等。
政务的全部重点,都在工业和军力的恢复上。
江银以前不是战略要地,没有电磁炮粒子炮之类的东西,更不存在什么驻军,光是从这一点的基础不良来看,‘从头开始’四个字就够恐怖的了。
而值得庆幸的,是附近四个工业区的存在。
药业、化工业、纺织业,和工业基础园区。
最老的工业园,自然是在2030年时已经处于半闲置状态的基础园区。
没有生铁厂是因为隔壁市里已经有相当强劲的产业链,产品也物美价廉,没有必要再投资这方面的东西。
但是从冶金、化工、化肥厂,还有包括热电厂和太阳能设备的制造厂家来说,是历史最悠久的老厂区。
他们从二十世纪初开始发展,到了柳恣这个年代已经有百余年的历史,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贡献了大量的岗位,为江银镇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
第一代和第二代分配的官员几乎都参与了改革和建设,但是最终由于能源升级和产业结构转换,江银镇的化工和基础的工业材料最终转为全部由外地引进,用来节省成本和场地。
不仅热电厂准备拆掉,旁边的冶金和化肥厂也已经被荒废了三四年,原本准备在2032年地皮招标全部完成之后,再统一定向爆破拆掉来着。
而纺织业和化工业园区,是近四十年里的先锋产业区。
纺织自然不必说,各种流水线供应了不同档次的几千种服装,而化工业园区原本是用来集中造纸、制革,以及感光材料和涂漆的。
六十年前的江银,人口老龄化普遍,旧的基础工业青黄不接,镇子的发展陷在缓慢而尴尬的局面里。
三十年前的江银,开启了特色工业并且得到了省内的大宗政府投资,成功赢回了大量的青壮年劳动力,整个镇子的基础设施和居民福利也提升了多个档次。
而十年前的江银,由于前两代空降官员和本地官员的鼎力合作,定下了产业转型和升级的目标,在扩充旧园区规模的同时还开始接洽其他产业的跨省、跨国合作,将制药业从旧的化工园区分离出去,开始做大药业的生意。
柳恣上任的时候,站在这继往开来的时代路口。
他接手的,是一个从贫困到小康水平,再到争上游水平的镇子。
原本如果他能够继续走下去,三年内这个镇子就可以申报为一个新的市,去争取更多的资金和机会。
但是这场时空异变,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和设想。
纺织业的整个园区几乎都作废了。
以现在的水平,他们完全没有可能对外倾销自己的纺织产品。
先不说三国之间的外交关系如何,能不能构建一个不会被突发战争破坏的贸易体系。
就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和购买力,恐怕卖这些东西都根本不能回本。
柳恣哪怕只是观察郭棣穿的官袍,都明白这个时代的人喜好繁复的织功,以及各种精致的手工制品。
二十一世界流行的简约式审美,在这里是完全不能被人们理解和接受的。
就连江银镇自己居民的衣服,都完全可以去扬州城里买布料甚至是成衣,因为价格相对而言实在是便宜。
现在的整个经济循环,是重要物资如电、油等全部由政府掌控,每个月可以开支多少都会列明细提前公布,用完了也不会提供更多的东西。
所有人员都尽可能被公权力集中控制和约束,活动范围被规划和限制起来。
幼儿有四家合并后的大型公立幼儿园,学校是初高中合并的两座中学,而成年则按性别和职能区分。
虽然已经有少数的蔬菜店和生肉店等恢复开张,但背后的老板仍然是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