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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共_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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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继续往下摸:“这儿?”

  傅希如用一只手按住他,神情平和得过头:“没什么好问的,都过去了。”

  其实根本没有过去,卫燎默然看着他。他比从前更清楚的明白,再也不会过去了。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他的所作所为让他们走到了今天,傅希如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他该承受的后果。他向来不会后悔于自己的颐指气使,理直气壮,然而眼下一切过往都在他身上啃食他的悔意。

  他吸了吸鼻子,慢慢放开手,漫无目的的盯着眼前一小片布料:“嗯。”

  只要略一让开地方,傅希如也就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低声道:“端午快到了。”

  卫燎答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很快就放你走,你再陪我几天。”

  傅希如没拒绝,但也答他。

  卫燎往他怀里靠一靠,就感觉到他的手绕着自己的腰,轻轻搂住了。

  “就几天。”卫燎低声许诺。

  他知道傅希如不问这事只是知道他终究没办法真的关着他,这任性妄为的举动已经引起了足够多的人的注意,就算还没人敢追问他傅希如急病在宫中这消息的真假,到底也维持不了多久的。

  裴秘,陆终,甚至白季庚,多得是想知道真相,又不怕天威震怒的人。

  还有卫沉蕤。

  他偷不来几天啦。

  卫燎这几日终究还是看过了礼部写上来的敕书。卫燎登基之后,就没有公主下降这样的大事,既然卫燎要做的盛大,礼部自然兢兢业业列了几等公主下降的旧例由他挑选决定。

  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至少于他而言不是,但卫燎仍旧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挂心好几天。虽然知道再没有后悔的机会,但这桩婚事终究成了他的一桩心病,如鲠在喉,甚至没法来要傅希如保证,绝不会与公主有什么私情。

  他该怕的是这二人日后危害他的性命,而不是男女之情。

  不是逝者不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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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春秋时代就有人造冰了,这一点真的很厉害啊,古人其实在享受生活这方面一点都不差的。

第五十七章 菖蒲

  过了一两天,宫里就洒扫起来,端午来了。

  殿门摆放着艾叶,甚至连室内的花瓶里也插着一捧新鲜带水的艾叶,气味苦涩又清新,还摆着好几盆唐菖蒲,是白色和橘粉的。

  菖蒲正合节令,也合傅希如的字,他猜得到是卫燎特意叫人放进来的,未尝没有调戏之意。

  傅希如在宫里不算陌生,他出身不低,又被先后两代帝王优待,留宿宫中是经常的事,只是这一次格外的不同凡响而已。比起少年时代忐忑又甜蜜的幽会,这几天的滋味并不寻常,也并不多见。

  卫燎就像是过一天少一天那样对待他,哄着他,让着他,几乎什么都不要求了,只是让他陪伴自己,再多一天,一天之后是另一天,再过一天之后,黎明时分阳光还是照旧爬上屋檐。

  如果这样迁延,能到死亡,倒是不错,倘若不是,那也不过是延缓刑期。

  傅希如过得不能说不舒心。

  他已经不大记得起上一次这样身心都放松,且轻松愉快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关于伤疤的事,他并未对卫燎说谎,在幽州的日子绝不安逸,甚至让他屡次几乎死去。

  这叫他无法不怨恨卫燎的任性。确实是对方将他推到这样的境地,唯一的理由就是傅希如踩到了他那时候敏感无比的底线。

  他不远与任何人分享权力,盖因当时帝位不稳,哪怕是以接近婚姻的方式授予一部分,他也不能接受。

  其实这也是傅希如的最后一个办法。他们之间有了君臣之分,其实傅希如就已经不能仅凭一人之力节制他了。卫燎初登基,有无限雄心壮志,更有无限的狂妄,他意识得到自己尚未站稳脚跟,却不担忧在这最高处会被一阵狂风吹落,反而试图御风飞行。

  这怎么会那么容易。

  他因常年与皇权熟知,因此从一开始就用一种极限的方式运用。一朝天子一朝臣,旧臣是要被清扫的对象,新的班底尚未搭建成功,傅希如并不想惹怒他,更不想和他争执什么对错,什么为君之道,但世上除了他,再没有人肯冒着生命危险也好,被帝王厌弃的风险也好,来劝谏他。

  一个人真要为一个人好,就不该处处讨好容让了。

  傅希如知道卫燎在驾驭一头什么样的怪兽,更知道倘若他激进的策略一旦失败,未来会迎来什么。卫燎毕竟太年轻了,帝王也与凡人无异,而这天下,其实并不坚牢,民众也不如他们往常以为的那样脆弱,渺小。

  先帝的谥号“施而不成”,卫燎呢?

  一个人可以不在乎身后名,但不得不在乎落在他人身上的刀锋是否会反噬自身。他做的最后一个包容的努力就是试图说服卫燎分权给自己。其实这一向是成立的,卫燎并不在乎被人知道和傅希如的私情,也并不在乎傅希如对自己的妨碍,阻止,反抗。

  但他在乎从名分上的肯定,在乎傅希如从来不肯顺服。

  他知道傅希如要权力是为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得来不易,等待许久的为所欲为,大概就消失了。

  他并非为了特权,而是因为当时遍身是刺,十分敏感,而被彻底激怒,和傅希如前所未有的大吵一架。

  当他们只谈论公务,或者只谈论私情,其实彼此都能保持另一部分的重合,但是这两件事一旦混为一谈,事情就完全失去了控制。卫燎亲自写的贬谪的旨意,他本想要傅希如求饶——傅希如当然不会。

  其实他们彼此都不真的以为这会成真,但这是卫燎尝到的,他所做出的决定的第一个结果。

  长久以来,卫燎其实并不在乎自己的决定在他人身上造就的结果是什么滋味。他生来太高,接近云雾与月亮,不知道什么是零落成泥,也不知道什么是血和火。

  该有人教会他这些,可确实不该是傅希如。

  先帝自然是最理所当然的人选,但他的身体后来每况愈下,只来得及教一些最为紧要的东西,譬如该如何做一个帝王,但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我们因何为王。

  这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也并非四书五经就讲述得明白,只有口口相传,只有父死子继,是荣耀,是枷锁,但也是交托在身上的信任,与对民众,对百姓,对天下,对山河的慈爱。

  卫燎还太年轻,他理所当然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会做什么,能做什么,想做什么,该做什么,却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会有什么结果。

  他总是从傅希如身上去学会如何面对整个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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