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茹嘤嘤一声趴在桌子上,可怜巴巴看着威雅,不自觉的撒着娇说:“威雅,你帮帮我吧,开动你的小脑筋,帮我想想,哄女孩子的小浪漫,你最在行了呀。”
安茹软乎乎的嗓音像是一把小凿子,精确敲击着威雅的心理防线,威雅正襟危坐,端着高山雪莲一样的冷漠道:“别,不,不在行,不会。”
拒绝三连击。
“嗨呀。”安茹半张脸埋在小公主肚子上晃了晃,晃得小公主爪子勾着她的头发试图反抗这无耻流氓,眼睛瞪的跟个小灯泡一样。
威雅坐在对面,上半身往前一探,把安茹的头发从小公主爪子李拯救了出来,“卖萌犯规,你可正经点吧。”
假冒伪略的高山雪莲之光本来就镀的十分稀薄,被她这一个动作掉的干干净净,底下隐藏着的本质暴露出来。
安茹撩过自己的头发,按着小公主粉嫩嫩的肉垫捏了捏,哼了一声说:“玩猫怎么不正经了?多少人想舔还舔不着呢。”
小公主挣扎着爬起来,挣脱了自己的爪子,狠狠的往安茹脸上拍了一下,可惜指甲收着,个子又小,拍那一下子跟抚摸差不多。
别人会当成抚摸,安茹知道不是,仗着在外面小公主也不能开口骂她,立刻捞起小公主就蹭了蹭说:“来来来,再给你摸一下,真是个小可爱啊哈哈哈哈。”
威雅总怀疑自己从那白猫的脸上看出了生无可恋的悲愤感,又觉得大概是自己最近心思重,想的太多了。
安茹蹭了几下,见好就收,撒手让小公主蹬着她的头跑了,又扭头笑眯眯的跟威雅说:“说正经的,我接待过的女客户里,多数对浪漫的要求就是,要有花,要有烟花,要有很多人,有一段感人的情话,宏观上盛大,细节上动人。所以我准备……”
“你接待过多少女客户跟我说什么。”威雅一挑眉,“我订好票了,我是干大事的人,到底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我闲的没事干天天围着你转圈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安茹半截话题被卡主,不上不下噎了半天,目瞪口呆看着威雅说:“当然是因为,你的大事就是做投资,联系货代外贸赚信息费,除此之外,就是游手好闲啊。”
威雅:……
哦法克,忘了安茹曾经是跟踪调查过自己的,威雅抿了抿嘴唇,啊好烦啊,威雅艰难的给自己挽尊道:“什么游手好闲,我那是市场调研,算了,不跟你说那个,走了。”
“哎,等下。”安茹按住了威雅的手臂,“别嘛,威雅,雅雅,丫丫,小姐姐,帮帮忙啦,就三天,想想那位老爷爷,不觉得很感动吗?不觉得心里热热的吗?生命走到尽头,还在想办法给自己的爱人留下最后的回忆,来吧,跟我一起,这个案子绝对是最具有纪念意义的,最特别的。”
威雅半起着身,咬咬牙运了半天气,憋得脸色都变了变,“……好了,别说了,最后一次。”
说完她就觉得自己是真的鬼迷心窍了,每次都是最后一次。
“哇!”安茹一步绕过来,搂着她脖子晃了晃,开心的说:“谢谢,你绝对是我见过内心最柔软的人。”
嘴要是也软一点就更好了。
威雅半边身体都僵住了,正面碰着安茹的部分简直酥麻的要死,心跳开始疯狂加速,隔着毛衣都要蹦出来,于是慌慌张张的往后闪躲了一下,喉头动了半天说:“别动手动脚的。”
安茹本来只是高兴,被她这么一说,也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立刻松了手,站在一边讪讪的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威雅斜睨了她一眼,上挑的桃花眼被她使的风情无限,“你想什么呢,脸红什么?”
“谁啊,谁脸红了。”安茹搓了搓脸,咳了一声说:“暖气也开的太大了,这家酒店太奢侈了,回家回家,回去商讨一下写方案了。”
威雅心里慌,面上稳得不行,站起来穿大衣还抖了一下,气定神闲跟着安茹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骗你的,脸没红。”
安茹简直想蹦起来敲她的头。
说去米国,说了十天,又没走成,但是又不能忽略心里的那点小窃喜,威雅神游的间隙听见安茹说:“天太冷了,晚上场,烟花就放二十分钟好了,我找周老先生提供了点素材,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灵感。”
安茹偷摸摸溜过去,跟周老先生碰了面,老先生郑重其事的交给她一个盒子,里面放着的都是信件和车票,纸张泛黄,信纸有些透明,又薄又脆的。
“这位周老先生年轻的时候文笔就这么好啊。”安茹小心翼翼的一张一张翻过去:“阿姊,我最近病了,想起你时总睡不着觉,你说一天为何只有十二时辰呢?我白天忙时总在想,待天黑了,无人扰我,便可有大把时间来想你,谁知越想越难受,阿姊,我想见你,我想见你,你可有时间……”
安茹捧着那信纸,小声的念了一段之后就放下了,这一盒子放的是那些年的来回的车票和未寄出的信件,几乎两三天一封,说是信件其实和日记差不多了。
“没看出来,周老先生竟然是这样的人呀。”
我病了……
威雅抬头看着安茹,克制的收敛着情绪,所有想要倾诉的想法变成一个低低的回应,“嗯。”
“难得的是延续了几十年。”安茹感慨道:“你看,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浅薄的。”
安茹没起一点疑心,只当威雅老毛病犯了,还找话开解她,“所以,不尝试,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可以拥有的是一朝一夕还是天长地久。”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有点虚,事实上她见过的,有白头偕老的,但鲜少有感情不变的白头偕老。
这话在威雅舌尖上滚了一遍,悄悄咽下去之后,冷静而又理智的说:“他们有很多共同的回忆,我们可以做成短剧场,招人来演,从少年演到暮年,人不缺,公司里的练习生就可以,不用演技多好,片段式回忆场景,不用太多。找一个人少一点的广场,做个大幕布。”
安茹那笔记着,一整天,俩人去楼上吃了饭就回来讨论还有什么细节需要优化,需要周老先生配合的地方有什么,需要买什么道具,请多少人。
“场地我找高原卫借一个,他爸是地产商,找一个刚建成的小广场就行,不要太繁华惹眼,低调的浪漫一把就可以。”
方案谈论到半夜十二点,所有能定下来的都定下来了,场地也找高原卫落实了,高原卫听说她们要给周老先生做的回忆式金婚的时候,强烈要求去当主演,饰演年轻的周先生,跟肖艳一组,安茹同意了,换来超低价租给她两天的小广场,小广场建设挺齐全了,中间的喷泉也可以用。
一切准备妥当,剧本也写了,明天早上找人排练,下去采购,后天上午彩排录像,一切都安排的很完美。
安茹拿着那个优盘,犹犹豫豫的看着威雅说:“要不还是看看?”
不管怎么样,另一个意外方案不能不准备。
“看吧。”威雅去开自己的电脑,一秒切换桌面,安茹靠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威雅隐藏了一个文件夹,她假装没看见,还跟威雅说:“大概是录音或者视频吧。”
果然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打开之后,画面里的周老先生从镜头前往后靠在椅背上,天气很好,光线充足,让他略微浮肿的脸上也稍显出一点气色来。
“阿姊,虽然是提前录好的,但我还是要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大约不能如往常一样陪伴着你,不过不必觉得难过,每个人都要有这一遭,我不过先一步而已,可惜这里有你,假使我有任何办法,我是不愿意比你先走的,你老爱哭,阿姊,我不在怕你不愿意让别人给你擦眼泪,我留了一块新的帕子,就在床头抽屉里,和你当年送我的勉强相似,你给我的请允我带走。阿姊,你老不让我叫你,总说要把你叫老了,其实你不知道,你是岁月里盛开的一朵花……”
周老先生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阳光使他温柔的笑容带上了温度,隔着冰冷的电脑屏幕悄无声息的蔓延出来。
视频并不长,周老先生偶尔还有点小幽默,只是这幽默让安茹心里更加酸涩了,她按了按眼角,背过身去沉默了一会儿说:“这周老先生,年轻的时候肯定很多人喜欢他。”
“可他就喜欢那一个。”威雅接了一句,看着已经黑了的画面,取出了优盘说:“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忙呢。”
安茹已经恢复如常了,只是眼眸还有点润,接过威雅手里的优盘时,问她:“你有过心动的感觉吗?”
威雅背对着安茹坐着,放在键盘上的手一抖按下去了两个键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像是敲在她心上仓促躁动的鼓点。
“每天都在动,心脏不动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