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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小_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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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他感慨“当官的”说了个“都”字。李意阑不过是一个人,即使苦也构不成“都”,他肯定接触过其他当官的人,并且对那人或者是那些人抱有颇深的感慨……

  江秋萍眸色翻转,不无挖苦地说:“那是当然,比如我朝首辅,就很辛苦。”

  刺客立刻看了他一眼,麻利地将嘴闭上了。这书生非常机敏,动不动就想套人的话和反应,他拒绝和这人耍嘴皮子,免得一不小心泄露了后路。

  事态已经足够糟糕了,好在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抓住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些难当重任的民间工匠。

  但之前藏在春意阁里的人还能潜逃多久他却拿不准,所以昨晚的意外暴露也不全是坏事,起码能为其他人的行动争取一些时间。

  这刺客忽然就静默了,江秋萍开始以为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对方有反应,定睛一看那刁民连眼睛都闭上了,一副准备睡大觉的架势,他气不过,叫人来鞭抽棍打,可这些伤害并不奏效。

  倒是挨打的刺客低着头还翘着嘴角,在静静等待李意阑的死讯。

  出于对“秋毫君”的敬意,主家没有看轻他的弟弟,从自己潜入衙门的那一刻起,针对李意阑的暗杀就开始了。

  巳时两刻,后院厢房。

  寄声并没有发觉,自己一早上都在碎碎念。

  知辛就看他一人分饰多角,被塞了满耳朵的谎话,什么“老六快醒来!你的枪被人偷走了”、“行久啊为父的心好痛”、“六哥你知不知道你现今肥头大耳,如花姐姐都看不上你了”云云。

  可任凭他变着法子的吓唬挖苦,李意阑兀自睡得气息悠长,脸上的肿块虽然没褪,但消红变软,已然有了好转的迹象。

  知辛被聒噪了半天也有点受不了,正在想要不要劝他去喝口茶歇歇,大夫就端着对症的药来了。

  寄声接过来就要喂,这是小厮分内的事,也一直都是他在做,可这次李意阑昏迷不醒,用汤匙根本喂不进去,他便撂下碗去掰李意阑的下颌,准备霸王硬上弓。

  “大师搭把手,我控制住他,你帮忙喂一下。”

  知辛看他将李意阑摆成鼻孔朝天的样子,忍了忍没笑,只端起碗道:“好。你别这样,容易呛着他,扶他坐起来,头稍微仰仰。”

  寄声一直都是生喂硬灌,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他转到床头将李意阑托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忙活了半晌才摆放到位。

  知辛也不催,在药碗转了着汤匙,方便药更快地凉下来。等到寄声点着头说“好了”,他才舀起一勺在碗口刮了下勺子底,送到自己的唇边抵了一下。

  寄声的眼皮忽然就跳了一下,他给李意阑喂过不少次药,可从来没有这样干过,这样是不是有点太……

  紧接着“亲密”还没从脑海里跳出来,他就见知辛眯起眼角,勃然变了脸色。

  知辛本意是想试试药温利不利于入口,谁知道就沾了这么一点药汁,舌尖上就袭来了一阵麻意。

  他将汤匙重新沉回碗底,脸色有些凝重地问大夫道:“先生,您在药方里加了半夏吗?”

  郎中一脸愤慨地说:“你在开什么玩笑!热痰烦渴者禁用半夏,就他这个样子,我不要命了我给他用半夏!”

  那就是了,知辛心想他大概知道刺客所用的伎俩了。

  是药三分毒,半夏性平,用在普通人身上能够止咳平喘,没有异味,但对诸血症者来说,却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少量可使人口舌麻木,量多了能让病人的味觉直接消失。

  知辛忽然一阵心惊肉跳,天意冥冥,让寄声在今天因为没有三头六臂而找他帮了下忙,否则昨晚的窒息必将重演一次。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用了这么深的心机只为置一个人于死地,知辛没头没脑地感受到了一股怒气,他站起来严肃地交代道:“寄声,我出去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什么吃的喝的都不要喂给他,知道了吗?”

  寄声满头雾水,但也意识到那碗药肯定出了问题,不过他忍住了没问,承诺道:“知道了。”

  知辛端着药碗,脚步匆匆地去了厨房,揭开水缸一看,水色清冽下积着一层米黄色的薄垢,果然跟半夏磨出来的粉末一个颜色。

  他用了一段时间在水缸前消化情绪和整理思绪。

  “伙夫”怕是早就在缸里撒了药,换一次水就补一次,只要他还在这个厨房里,那么泡了料的水就不会进入李意阑的嘴里,他会刻意取用新打的井水,而一旦他暴露了,李意阑也就中毒了,设计的人实在是天赋异禀,周密又恶毒。

  李意阑的意识比身体先醒。

  他隐约听到大师在跟寄声说什么吃的都不要喂给自己,寄声还信誓旦旦地答应了,语气隆重的有些好笑,可他笑不出来,也睁不开眼睛。

  眼皮前所未有的重,浑身也软而酸痛,还是火烧火燎的那种,李意阑感觉到自己的眼睑抖了半天,才看到了属于白天的一线亮光。

  这束光像一个信号,很快就唤醒了他四肢百骸,李意阑咳了一声,嗓子眼立刻传来了一阵宛如割喉的疼痛。

  寄声被他吓了一跳,接着猛地扑了下来,吱哇乱叫激动得过了头,揪起他的里衣擤了把鼻涕。

  李意阑听力还没恢复,随便一点什么耳朵里都满是回音,他不适闭上眼适应了一会儿,接着问道:“大师呢?去哪里了?”

  寄声不满地叽歪道:“诶你有没有良心!彻夜难眠、以泪洗面,苦苦守着你的人是本大侠啊。”

  “我知道,”李意阑虚弱地笑了笑,闭着眼摸了摸他的头,“辛苦你了。”

  寄声见坡下驴,又笑着说:“不过你确实应该感谢大师,昨天要不是他当机立断地给你吸痰,后果会怎么样就很难说了。”

  李意阑心口猛地突了一下,脑子里立刻就产生了画面,但他又怕自己想多了,便不顾尴尬地确定道:“吸……痰?怎么吸的?”

  “还能怎么?用嘴吸呗,”寄声记吃不记打,昨天还吓得屁滚尿流,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对六哥最好,今天人一醒了,立刻就弃如糟糠,幸灾乐祸道,“大师可真是个好人呐,你昨儿那脸肿得像个猪头,血呼啦喳脏的呀,我都很嫌弃,人愣是一点没犹豫,啧啧……德高望重、慈悲为怀……”

  “你……”李意阑脸上有点挂不住,想起他辛苦了一夜才忍了忍,装得心平气和道,“给我出去。”

  “不去,”寄声没得商量地说,“我都答应别人守着你了。”

  “那你在门口随便叫个人,去把他叫回来,”李意阑压抑住心猿意马,转头找了找那个木雕,“我有正事找他。”

  寄声心里不觉得他这衰样能有什么正事,但还是问道:“什么事啊?”

  “因祸得福吧,”李意阑还笑得出来,“我想我知道,那个木雕中的秘密了。”

  寄声露出了吃惊的神色,立刻跳下床朝门口跑去。

  李意阑看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里活像揣了双马蹄。

  用……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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