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一会儿御医收回手,步怀远坐在一旁温声问道。
一群人又在一起交头接耳了一阵,那名年轻的御医又再次被推出来,揪了一下眉,先是悄悄看了一眼穆祈,后又转过头看了一下步怀远,小心翼翼地措辞说道,“回安侯,相爷身子骨好,之前受的伤都已经痊愈,目前没什么大事……不过之前消耗过度,现在胎息还有一些弱和不稳,稍加调理就可以了。”
“嗯,那你们斟酌着开些调理的药。”步怀远点点头,轻声吩咐着。
“是。”一众御医忙俯身应道,退了下去。
穆祈却是突然开口,指着刚刚那名看诊的御医说道,“你先别走,给他也看看。”
还站在原地的李乐一惊,顺着穆祈的手势微微抬眼,看到微微蹙眉的步怀远,一时间头上多了两滴冷汗。他就知道掺和近安侯和穆相之间的事最麻烦了……安侯历来最不喜其他大夫探视,虽然看上去温和无害,但要是发起火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可穆相又是出了名的冷漠无情,现在又是有了身孕还失了忆,如果这时候驳了穆相会不会被报复啊?哎哟就知道把他带过来肯定没好事啊,这群老头是想整死他啊!
“怎么?是我请不动御医吗?”看着李乐自顾自低着头毫无动静,穆祈挑了挑眉瞥了一眼步怀远,扬声说道。
“穆相息怒!”听穆祈突然挑高嗓音,李乐瞬间从自己发散的思维中回过神,回道,“不是下官不愿,只是……安侯向来是云神医看诊,即使神医不在也是由微臣的师父,御医院的医座看诊,不经他人之手的,因此……”言下之意,你等等,我去请我师父来!
“嗯?什么病专门要神医才能看?”穆祈看了一眼李乐,又看了一眼步怀远,嗓音微轻,略带危险地问道。
“只是习惯而已,既然李御医是严医座徒弟,看看也无妨。”步怀远对着穆祈微微一笑,随后看着李乐微微笑了一下。
李乐头上冷汗瞬间又多了两滴,对上步怀远略含深意的微笑,直感头皮发麻,咬着牙应了一声,上前给步怀远探起脉来。
“说吧。”穆祈问道。
“嗯……安侯脉象还算平稳。”哎哟天哪,这乱七八糟的脉象,什么玩意啊!!师父平时怎么看的啊?
“嗯?”穆祈眯了眯双眼,盯着李乐看。
“呃……就是有一些陈疾,身体较虚……”这经脉好像都断过一次啊?谁给接上了,好厉害!哎哟,安侯瞪我了!!!“不过!调养调养就…就好了。”
“什么陈疾?”穆祈眉头有些皱起看了一眼步怀远,又看向李乐。
“这个……下官不知,要…问问下官师父或是神医了。”这回是真的不知道啊,不要再瞪我了啊,衣服都被汗浸湿了!
“好了,莫要为难李御医了,他为替我看过,自然不知,先回去吧。”步怀远收回手安抚地对穆祈笑了笑,随后对李乐点了点头,示意李乐下去。
李乐抬头看了看,见两人都没有再拦截的意思,暗中呼了一口气,行了个礼立刻收拾离开。
“你什么陈疾?”等李乐离开,穆祈看着步怀远问道。
“小时候生病留下的,没什么,身体虚一些而已。”步怀远摇摇头,淡淡笑道。
当年的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如今穆祈失忆,他便不愿让穆祈再次想起来。以前不想让穆祈因为愧疚而背上一生的痛苦,因此他拒绝穆祈,可现在他想明白了,不管穆祈是因为愧疚还是喜欢才和他在一起,如果他到死都拒绝穆祈,才是最伤他的心吧,那不如在人生最后的阶段,让彼此没有遗憾一起度过,而且现在穆祈有了孩子,等孩子出生他就会有新的寄托了吧……至于他的身体,他早已不含希望,只愿能支撑到孩子出世,再多陪陪穆祈。
“是吗。”穆祈怀疑地看着步怀远,不过没有追问,虽然他们是夫夫,这个人也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但毕竟他现在还是不记得对方,逼问下去也没有意义,倒不如慢慢来,他倒不相信,他会搞不定这个人。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看了看房间,转而问道,“这是以前我们住的房间?”
“嗯,是啊。”步怀远点头。
站起身绕着房间走了一圈,随后回过身,双手抱着胸一脸怀疑地看着步怀远,“我们以前分房睡?”
步怀远一怔,以前穆祈对于他安排两人分开住很不满,因此他早已经把穆祈的东西都从原来的房间搬过来,就是担心穆祈回来乱想,但是他没想到穆祈一眼就看出不对,想一下,才温声问道,“怎么这么说?”
“猜的。”穆祈随意地摆弄了一下放在床边案上的东西,随口说道。这屋里东西摆放都很奇怪,另外一个人的东西像是后来才全部搬过来的,即使是他嫁入以后搬过来,如果一直住在这,使用习惯下东西摆放总会有一些不一样。但现在就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其实夫夫分房睡也没什么,一般大户人家的夫夫或夫妻都是分院子的,因此穆祈本也没想这么多,但步怀远将他带到这间房说是两人的房间,看着不大和谐的房间,穆祈难免有些奇怪。他和这个人以前感情到底是好到住在一间房,还是有什么其他问题?
“嗯,以前你住另一间房,不过你外出前就搬过来了,只是没住太久就去了延国。”看了一下房间,步怀远大概也猜到穆祈所想,面不改色地开口说道。
“嗯。”点了一下头,算是对步怀远的答案表示知道,穆祈点到为止,即使心中还有疑惑,也不在追问。
心中暗叹一声,步怀远发现回来以后的穆祈虽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起伏,却让他应对上多了很多不知所措,果然是在惩罚他以前的自私狠心吗。轻揉眉角,步怀远上前拉过穆祈的手,轻声道,“晚上再看吧,先去吃饭,张伯应该都准备好了。”
“好,那走吧。”穆祈闻言侧过脸扬起一笑。
☆、昏迷
步怀远带着穆祈到了饭厅,张伯已经带着下人张罗好了一桌的菜,全都是以往两人爱吃的,考虑到穆祈有了身孕,也都是比较养身的菜式。见两人过来,张伯立刻上前相迎,有些激动地看着穆祈说:“穆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步怀远靠近穆祈耳边,轻声道,“这是张伯,是侯府的老管家,从小看着我们俩长大,你以前与他感情也不错的。”
穆祈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过头对着张伯俏皮地笑了一下,“张伯,我撞坏了脑袋,记不清事了,以后您可要多多提点我,莫让我被欺负了去。”
本还带着些伤感和重逢激动的张伯,看着穆祈突然大变的性格,一下愣在原地,嘴张着都忘记合上了,他望了望穆祈,又看了看步怀远,结结巴巴地对着步怀远问道,“少,少爷……这,这是……”
“是小祈。”步怀远微笑,开口为张伯解惑。他知晓张伯为何会这么吃惊,虽然他们早就得知穆祈失忆,但见面之前倒是都没想过穆祈会转变这么多,毕竟穆祈已经十多年没有这么笑过了。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确定这就是他的小祈,而且,他一点都不讨厌这样的转变。
“怎么,我有什么不对吗?”穆祈眨了眨眼睛,看向步怀远。
他自然看出张伯的吃惊,其实早在邺城的时候,从萧亦然他们的反应他也猜出一些,似乎他与之前有很大的变化,但他自己确实想不起以前的事了,难道失忆以前的他和现在真的差很多?可是刚刚和步怀远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表示啊,如果真的变很多,为什么步怀远不起疑?
“没有,只是比之前开朗了一些,张伯一时没习惯而已。”步怀远笑着说,拉着穆祈的手走到桌边坐下。
“是吗?那你怎么就习惯了?”穆祈顺从地跟着坐下,带着怀疑的眼神看向步怀远。
“因为你现在和小时候一样。”步怀远轻笑,宠溺地看着穆祈。
穆祈挑眉,一旁的张伯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回过身看着两人说,“是了,是穆少爷,和小时候一样,是老奴糊涂了。”
“张伯,那我之前什么样的?”见两人都这么说,穆祈干脆笑眯眯地反问。
“呃……”被问住的张伯一时语塞。总不能说你之前阴沉的要死吧?只好求救地看向步怀远。
“之前也很好。”步怀远笑笑,给穆祈碗里夹了些菜,“先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了,想问什么之后再问。”
穆祈斜了步怀远一眼,轻哼一声。好吧,反正时间还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