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不识枪在西疆声名鹊起之时,这杆枪便跟着他了。传言是隐居西疆的前辈高人倾一世心血打造的最后一把兵器,随身带到西疆,临终前赠予了有缘人。
不知材质,不知造法,只知千锤百炼,坚硬异常,亦沉重异常。
可在不识枪手中,却只如捏了根寻常木棍,轻盈灵动,随心随行。此时扫、刺、拍、挑、截、断、劈,枪影连闪,直成光网,将男人包围其中!
不过极短时间,已连出二十六招,招招攻向男人头面胸膛之要害大穴!
男人真耳聋眼花似的,仍然傻呆呆地站着。
虽是站在原地,人高马大,身躯柔韧却是好得奇异,闪、避、蹲、靠、弯、侧——硬是没挨着一记!
不识枪目光愈发深沉,枪法一换,改取男人下盘。
通常稳守下盘不动之人,功夫重在根基稳扎,一旦根基离地,便失了优势了。
枪头准确狠辣,扫向男人膝盖!
男人只能腾跃。
却就是不腾跃。
重得抽不开脚一般,竟是整个人往后一倒!
直直倒去。
恰好避过不识枪的一扫!
却不是真的躺倒在地,而是后背几乎贴着地面,一手食中二指点地支撑,于枪杆扫过之后侧身一翻,又站稳身形。
另一手,还提着那倒了个精光的农肥桶!
男子站定,手中大桶一挥,直扑不识枪面门而去!
不识枪目光一惊,退了一步。
大桶却自不识枪面前一晃而去,甩向正近身旁的柳华生!
柳华生方吃过大亏,还是最叫他不能忍受的面子亏,一见熟悉的大桶带着浓浓腐臭洒着剩余脏水飞来,立时大骂一声,退避老远,动作比方才麻利多了。
瞧见柳华生的一惊一乍,男人嘿嘿笑了,一回头,面前又是不识枪的枪影笼罩!
这一回,不识枪不再留招,更为毒辣,男人也不得不动了下盘,随着不识枪极快极猛的枪法连连退避,不留神,已背对了山崖,退无可退。
不识枪加重手劲,横劈斜扫,连刺带突,一连七招一气呵成,逼得男人一路沉下身躯,几乎跪坐地上去,还是只守不攻,不敢让身躯直抵枪锋。
不识枪心下不由一燥。
男人不过第一个照面,便已看出枪法之厉害,绝不以身相触。否则,哪怕腿法了得,亦免不得脚筋连腿骨,非断即伤。
不识枪心知男人之厉害绝非常人,不再犹豫,全力一击!
男人目光终于一动,还“不错!”了一声。
夺命而去的枪便动不了了。
被男人一腿扒上,扣在腿弯,足尖一抵,大小腿一夹,牢牢制住。
进退不得,不识枪未及反应,男人另一腿也蹬地而起,屈膝一踩枪杆!
整个人,“盘”在了枪杆之上!
男人人高马大,枪身亦沉重,不识枪此时扛着一人一枪,还被男人重重一踩,却臂力极好,竟还是稳稳当当,未被男人夺下枪。
男人看来亦没有夺枪的意思,踩着枪杆的一腿往前滑移一尺半,身躯随之前倾,空空如也的双手拍苍蝇拍蚊子似的,朝不识枪双耳处猛地一个夹拍!
看似平常,却携了呼呼风声,刹那惊得不识枪双目圆睁,赶忙往后一倒,扣着枪杆后头的一手同时往前一送,将枪杆送出两尺,才避过了这一拍。
只听震了心神的一个巴掌声,就在不识枪眼前拍了个空。
不识枪心有余悸,若真被拍上,可就不止目眩神晕,七窍流血怕都是轻的。
随着枪杆推送,男人的身躯离不识枪远了些,正待再战,不识枪却忽地如被仙人一指,凌空飘起,抽身急退!
男人一愣,连不识枪本人都一愣。
不识枪背后衣领,被一根细细、弱弱、亮亮,不着声响痕迹的鱼钩,钩住。
钩住、吊起、抽身!
男人与不识枪同时望去。
原是一直默然在旁观望的张蓑衣!
一根鱼钩,一串鱼线,一把钓竿,把控全场,施然救人!
枪随主人抽身而退,男人顺势跃下枪杆,而不识枪抽回枪往后一掠腾空,避开男人的攻势。
男人却并没有趁势追击不识枪。
因为柳华生,杀到了眼前!
被两次泼粪,还连尿带桶的柳华生气急了眼,自老远处急掠而至,手中折扇嗤声打开。
这一回,男人不再是耳聋眼瞎,而是开口道:“原来如此!”
若是寻常折扇,怕是柳华生一手执两把,在男人面前扭秧歌,男人也不会道上这么一句的。
可这是洛阳昭义牡丹堂堂主,柳华生的折扇。
折扇嗤声而开,展开的却不是寻常折扇般的角,而是一开到底,咔嚓扣住,成了诡异的半圆形状。
也不是如寻常折扇所藏机关般自各柄扇骨尖端射出暗器,而是柄柄精雕细镂的扇骨,撕裂价值连城的扇面,激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