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如何了。云墟如何了。
只是双眸沉凝。却不是在思索。
更像是试着让自己学会,或说看自己是否已然学会,如何放下,如何旁观,任它归云万顷,烽火连城。
半晌,终于轻声一叹:“不必跪了,重花。你随她们去就好,不必顾忌我。”
长跪凌霄身后,一言不发的重花摇头,亦终于开口:“师尊误会了。”
凌霄半侧头,静听。
“师尊猜对了一半。徒儿徒孙们守护云墟,甘愿肝脑涂地,是为了守护云墟这个家,我们唯一的家。但师尊不必了。”
闻言,凌霄一愣。
“师尊为云墟做的,牺牲的,已经太多了。够了。”重花继续说着,缓缓抬头,“剩下的,我们来就好了。”
凌霄皱了淡色的眉,回过头来,恰对上重花抬起的视线。
重花微笑,却道了句:“重花、重雪、重烟、重柳四徒,及飞花、飞雪、飞烟、飞柳四徒孙,恳请师尊,打开锦囊。”
听着最为信任的爱徒说出此言,凌霄更不解了:“你们不是想叫我离开云墟?为何又希望我随锦囊之意而动?”
重花笑着,一揖到底:“不。恳请师尊,打开锦囊,却偏不要依锦囊之意而动。”
伏地,重花的声音有些沉闷,却足够叫她与她们最为景仰怜惜,甘愿以命守护的师尊听清。
凌霄眉心一动,顿时了然,不由得羽睫微扇,软了目光,亮了目光,轻颤了目光。
她的徒儿,喊她打开锦囊,却偏不要依锦囊之意而动。
意思是,希望她不要再迷惘,不要再犹豫。
离开云墟,放下云墟,抛却云墟,去做一个真真正正,原原本本的凌霄。
她倾力一世,教养一世的徒子徒孙们,不求她位高权重,不求她守护家园,甚至不求她留下。
只希望她自由,与幸福。
眉是淡的,唇是淡的,凌霄淡淡噙着的笑意渐渐染上水波般的温暖,一霎清艳夺人。
“好。”
只一字。
凌霄收回目光,抬手。
手中似轻犹重,荼白锦囊,。
迎着窗外光亮,打开,探入。
触觉奇特,叫凌霄愣了愣。
竟,不是纸笺。
自然更无一字。
软软嫩嫩。新鲜的香气。
恍然想起什么,怔怔看着指尖之物的凌霄竟刹那哽咽。
跪于其后,无法瞧见的重花有些担忧,道:“里头,可写了什么?”
凌霄不答,深吸了口气,缓缓道:“重花,你可是她们推选而出,为了守护我,而留下的。”
重花立时起身,佩剑执手,深深抱拳:“天涯海角,誓死守护师尊!”
凌霄又笑了。
“这就够了。”比方才目光更为轻颤的指尖,拈了手中之物,置于鼻间,轻嗅其香。
笑容与声调,又回到了一如既往的飞云凌霄。
抬眸。
窗外。归云万顷,烽火连城。
目光渐次璀璨。
淡如清水里,莫名激扬的纯净、沉邃、肃杀、傲然。
“我已经选好,要怎么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书生气的年轻男子,长长一叹。
红岩对峙,绿柳成荫,长城穿峡而过,榆溪奔腾不息。
文尊,李长帆。
如果,过了今朝,还有云墟,还有文尊的话。
他还能不能盼到,今年的夏秋之际,两岸绿树宛如缎带,镶嵌于百里黄沙之中。
立在红岩之上,举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