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声忽而觉得,他曾好好唤过这个名字吗。
他可以吗。他能吗。
能以飞声这个人,来唤付云中这个人吗。
付云中看着,看着。被飞声扣紧的右手手心,最后一片尚未及发出的小木件,随着付云中怔怔松手,掉落,发出轻轻一响。
半句言语,刹那悸动。
听见声音,飞声回过头,付云中一手已挣开禁锢,抬起,抚上飞声面颊。
方才被木片划开的伤口,泛出两颗血珠,像极一对红珊瑚耳钉,月下,闪着幽然绝美的光。
被付云中一碰,顿时化作两道红线,自付云中指尖蜿蜒而下。
新伤附近,还有几道不凑这么近处仔细瞧,便瞧不出来的旧伤。
昨夜,付云中趁着酒兴一脚踹断长榻榻背一角,飞起的木屑,划过飞声脸颊。
新伤叠旧伤。他与飞声,哪个不是这样。深浅有别一些罢了。
只不过飞声身上的,大多是付云中自己留下的,或是因了付云中留下的吧。
不知想起什么,付云中忽道:“我是,真怕你死了。”
飞声看着付云中。
“阿姬曼说,你就躲在她身后的锦被里,可空气里却没有太浓重的血腥味,重要的是,没有你的气息。”付云中仰了脖子,装模作样闻了闻,微笑,“就是这种。你拾掇拾掇干净了,总是一身甘甜清泉似的好闻。”
飞声愣了愣:“嗯?”
“但那个房间里没有。要么就是你不在,要么,就是你真死了。那还不如让你被她吃干抹净算了,还不知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呢。哎不对,应该说,反正你也先被我吃干抹净了?啊,不如一早把你关黑屋里锁起来,据为己有好了。”
闻言,飞声无奈舒口气。
眼前这人,大略又发病了。
付云中轻声笑。
沾了血迹的指尖抚上飞声面颊,道:“我的小飞声,你一边害怕,一边脸红,一边还固执地口出狂言的样子,实在可爱得紧。”
想起方才言语,飞声略尴尬。
付云中捏了捏飞声面颊:“你瘦了……是想念为师想瘦的么。一定是想念为师想瘦的。”
飞声轻叹,抬手抓住付云中不安分的手。
付云中继续道:“不想念么,‘做做样子’的味道。”
飞声一僵。
他听见了。也看见了付云中的笑容。
笑容不大,不满,甚至不闪亮。
就是个笑。
三分清透,三分萧瑟。
再加些个苦涩,揉些个落寞,溶些个莫名其妙春暖花开的温软,合了个十二分的诚恳、真实,就在眼前。
付云中执了飞声本要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不做做样子,也可以哦……”
语间,付云中一缕额发随着飞声手掌贴面,轻轻柔柔,滑落。
被付云中执了手,贴了面,飞声越加感受得到付云中指尖轻颤,手心微凉。
乃至付云中混沌与混乱间不安闪动的双眸,眼底深深掩藏着的放肆、舍弃、决意,乃至乞求。
“你一定会更想念的。”说着,付云中握紧飞声意欲抽离的手,微侧脸,启唇,凑近飞声本就贴近他唇边,此时抽离不得的白皙小指,轻轻一舔。
滚烫濡湿的触觉,飞声禁不住浑身一抖。
付云中恰回头,静静看着飞声,深深一眼。
静谧、撩拨,逼人的诱惑。
飞声目光震颤。
付云中,没有在开玩笑
“因为……”付云中更加用力,死死握住飞声的手掌,也不知是怕飞声逃避,还是怕自己逃避,一字一句,“可以随你高兴哦……”
慢慢说着,强拖着飞声的手,顺着脸颊而下,探入自己衣襟之中。
颈项,锁骨,胸口,直到心脏鼓噪之处。
飞声的掌心被按着,停留在付云中从不那么细腻的皮肤之上。
指下,不再平缓,失了节奏,愈发有力的搏动。
只要飞声愿意,此一刻,一个发力,便能要了付云中的命。
随你高兴。
这就是付云中的回答。
飞声眸光闪烁,紧盯付云中。
哪怕好好打上一架,也不是付云中所要的陪伴、承诺,与救赎。
可飞声还能给他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