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中余光一瞟。
四根琴弦竟是扎入付云中身后四幅纱幔,紧缠,一拉,向付云中“兜”来!
粉红、水绿、素白,尽显少女般无辜与柔软的纱幔珠光一闪,顿时更为晶莹透亮,带起猎猎厉声,似是每丝每线,都成利器铠甲!
或是每丝每线,本就是异物制成,远比寻常利器铠甲更惹不得!
可付云中余光另一头,被第一道三根琴弦穿透的三幅纱幔亦被紧缠,一推,亦向付云中“兜”去。
前后左右,上天入地,“包”向付云中!
更何况,正此时,在付云中正前方,纱幔间急速缩小的视野里,阿姬曼猛拍素琴,琴身登时腾空半翻,露出琴肚,和藏于琴肚的半截短剑!
剑鞘金黑,随着琴身翻转,迎着自紧闭窗扇透进室内的微弱夕阳,亮出一弧低调而精邃的光。
年岁深久,出自名家,出必饮血!!
付云中惹不得,却不得不惹!
可他已被团团包围,找不出一丝空隙来让他避过、逃出七幅纱幔,不论四面八方,一旦动形,皆是自投罗网。
他想惹,也惹不了!
不过一瞬思索,七幅纱幔已成蛛网,压向付云中!
即将触及付云中身躯,将付云中裹茧一般包覆。
付云中不是重霄,更不是凌霄。而别说是付云中,哪怕凌霄,哪怕一只兔子,哪怕一只长肥了点动作慢了点的苍蝇,都别想自这茧里头绝命逃生!
纱幔,覆合。
粉红、水绿、素白。
——却在其中,爆射而出一道比方才白光更为明亮、耀眼的白光!
干净,纤弱,明眸般水润的银白光亮。
穿过最后一线缝隙,无声无息,一闪即灭。
似是江南女子,素衣纤手,雨中执伞,回眸一笑。
满目春意,皆入画中,水墨半笔,化作云烟,似有,已无。
再差丝毫便要包裹付云中的纱幔顿了一顿,忽失了力道,如来时般簌簌垂落。
露出一个站在正中,眉目凝重,却不曾乱了一丝呼吸的付云中。
付云中平视前方,目光却是比方才更为疑惑。
不知何处来的一阵微风,吹起正自垂落的纱幔,水绿薄纱轻轻悠悠,拂过付云中脸颊。
付云中绷了绷,愣了愣,眼眸更睁了一睁。
有意感触一般,任薄纱碰触,拂过,再随微风而去。
他眸中的疑惑,顿成惊怔。
薄纱,只是薄纱。
轻薄,细腻,少女般无辜与柔软。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付云中看向隔了回归原处的最后一道纱幔,又将双手置于琴上,似要再度抚琴的女子:“你……”
只出一字,唇齿张合,再发不出一声。
女子十指,轻搁琴弦。
琴弦已尽数归位,服服帖帖,缠在琴架之上。
女子看似欲自琴腹抽出的短剑亦不见踪迹。又被稳稳压在在琴架之下。
终究不曾看清的眉目,又被遮蔽在纱幔之后。
微风落定,连女子最后一弯嘴角轻勾,亦再瞧不见了。
那一道钉入女子胸口的银白,隔着纱幔,或再隔上几层薄纱,却还是瞧得见,瞧得清,触目惊心。
细看,才知是把小刀。远看,顶多是把掏耳勺。
银白,黯淡,干净,哪座千年古墓里起出一般。
仅小指长粗的刀身,却有着一弯明眸般水润的锋。
看似温柔纤弱,实则极锐极悍,还连个刀鞘都没有。
付云中的明眸小刀。
如今,已几乎尽数扎入了女子胸口!
女子却不喊,不哭,别说喊疼,直如无事人,还在嘴角浮了个清淡而满意的微笑。
付云中不懂。他不明白。
这个女人约他来,竟不是要他死的。
更竟是摆了他一道,唬了他一跳,逼得他出手——要他来杀死她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