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中瞄一眼飞松,未握剑鞘的手腕一沉,在飞松视线不可及之处翻腕,在身前差些被劈作两半的板车木棱上点、捏、拨、劈、提,处处直捣三寸!
分明未使利器,板车却蓦地被卸作八块一般,四散崩垮!
飞松又被一骇,抬手遮挡碎屑时自指缝间瞄见不远处查探同伴而来,却被迎面而来的木板木条惊得各处躲闪的沙匪们,更瞄见身边硕大身影接连站起,几乎遮了耀眼日头。
比成年男人体格还大的,还是活着的,只有骆驼。
每队至少八至九峰的骆驼,头驼一站起,其后诸峰立刻随之而起。
除了繁殖季节,骆驼是不会叫的。但就如它们看似蓬松柔软,实则厚实扎手的毛发一样,一旦受了惊吓,哪怕不喊不叫,横冲直撞得比牛马更凶。
何况一奔走,就是一整支驼队!
不但一支驼队,边上亦受了惊吓的头驼们一见前头驼队开始跑,也跟着站起。
——三四十只骆驼,不管驮没驮着货物,拉没拉着板车,哪怕背上还坐着人,都将之摔于地上,撒腿狂奔!!
飞松怔忪间,忽听得“叮铃叮铃”驼铃阵阵,呆了呆,叫出了一声:“……不好!”
每只骆驼脖子上挂着的,出发前分明用卡子卡牢,不让发出声响的驼铃,不知为何又会响了?
是因惊吓奔逃间,卡子被震落于地,还是其他?
即便如此,又怎会突地同时震落这么多个,尤其是挂在每只头驼脖子上,声响尤为洪亮的驼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不但飞松叫了一声,此前为躲闪四散的板车木条而匍匐于地的沙匪们也忍不住惊呼,彼此大声吼着什么,是与中原迥异的外族语言。
付云中一脸我听不懂,不着意似的瞥了一眼飞松。
飞松看向前头正在对话的沙匪,紧皱的眉头,愈发松不开了。
正此时,抡着长棍的飞宏师兄与惯使柳叶细剑的飞星师姐终于趁乱赶至,对着飞松异口同声:“怎么回事?”
飞松回神,也不明白,愣愣看向付云中。
两位师兄师姐也随之看去。
三人角度,只能各自看见付云中半个侧脸。
而付云中目光炯炯,唇边带笑。
然后微笑。轻笑。大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的老天诶~~~怎么回事啊吓死老子了~~~~”
飞松立时黑了脸。转头看,两位师兄师姐也正拿一副“你是当真以为是付管带救了你么?”的眼神看着他,顿时讪讪,赶紧拉起付云中,跟着师兄师姐扭头就跑。
几支驼队虽是四处惊逃,毕竟天性使然,没过一会儿就汇集一处,往同一个方向跑远了。
四人便往反方向疾奔。
飞纵间,飞宏看向身边略落于后,秀眉深锁的飞星,也皱了眉头:“那帮人说的什么?”
飞星抬头道:“我吐蕃语也不算精通,只听得他们亦是担忧驼铃引来狼群,继而引来重明鸟,这会儿大略也与我们同样隐遁去了。”
飞宏点头。
他们之所以用卡子卡住驼铃,就是为了避免引来狼群,继而引来重明鸟。
重明鸟虽是传说之物,但千百年来声称亲眼所见之人历朝历代不绝,更有亲友为重明鸟所噬者,无不痛斥怪物之凶猛嗜血。
骆驼也好,人也好,总并不常在沙漠出行,重明鸟的食物,便是沙原固有,沙浪、沙狐等物。
而秉性狡猾,成群出没的沙浪,已懂得循驼铃而至,袭击商旅驼队。
顿了顿,飞星继续道:“我也听得……他们道十数年来不曾听见重明鸟袭击人群的消息,或也不必惊慌云云。”
飞宏接道:“这倒是,云墟城也十余年未接到求救,不知为何,难道这儿愈见荒凉,雌鸟都跑了,重明鸟断子绝孙了不成。”
飞星轻捶了飞宏一下,轻骂着又忍不住笑:“呸!去你的!还不若如百姓们所传言,十二年前青尊就是为了斩尽重明,为民除害而深入沙原,是以异兽灭绝,而青尊怕也遇险,多年未归。”
只在飞星面前会玩笑的飞宏任美人打骂。
飞松就当看不见边上打情骂俏,回头一看。
方才围攻众人的沙匪们还真都不见了。毕竟谁都怕葬身怪物腹中吧。
另一头师伯师叔们与沙匪缠斗的身影也在四人疾奔中越离越远,只剩了一排模糊的黑点。
再一看,一直沉默被他拖着跑的付云中气喘吁吁,不是没空说话,而是压根没力气出声。
付云中再怎么也是个伤患,飞松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你没事吧?”
飞宏飞星闻声停步。
付云中被关切的眼神包围,笑了,上气不接下气:“没……没事……死不了……”
三人也笑了。
付云中脑中再次响起飞星那句“为了斩尽重明”,不知怎的心头又一阵紧。
飞松看了看付云中的面色,道:“要不要休息下?”
飞星道:“这儿离师伯他们也远了,不能再往前,付管带先休息会儿吧?”
腿脚软颤,得飞松扶着,表面功夫还得做足,付云中连连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