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右护法你不提,我倒忘了。这些年都是你照顾那孩子,我实在疏忽了不少。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让岳朗尽早回来澄清一切的好,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借机对我们乾坤盟发难。」莫行之点了点头,稳重的眉目间仍是凝著一丝皱纹。
不知不觉,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被囚禁在贺开这里的岳朗,也开始按捺不住心生焦虑。
自从那日之後,他便没再见到贺开的身影,而他自己则每日都被迫灌下一剂软筋散,让他只能软绵绵受制於人,连咬舌自尽都无法做到。
外面的世界似乎一下变得很遥远,没有人告诉他如今江湖的变化,而他的心中,则一直因为贺开那句威胁自己的话充满了不安。他很怕贺开会做出些什麽疯狂的事情来,尤其现在对方还顶著那张和贺望一模一样的脸。
终於,消失了半个月的贺开又笑盈盈地走了回来。
脱去了属於无双教主那身宽大的华服,一袭粗布袍子的贺开显得十分随意。
一进门,贺开便对伺候以及监视岳朗的手下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岳公子可曾有好好地吃睡?」
不等那下人开口,靠在床上、身体绵软无力的岳朗已冷冷地说道:」贺开,你这麽一直关著我是什麽意思?你当真不为你大哥报仇吗?」
」哈哈,这句话问得好。仇,我怎麽也会为大哥报的,不过不是现在。岳郎,今夜将有好戏上演,你可要陪我好好乐一场才是。」
贺开望著岳朗的瞳仁微微一缩,就如一只猛虎盯紧了自己的猎物,他爱抚地探手摸向了岳朗紧抿的薄唇,也不管对方眼中有多麽厌恶,只是强横地吻了下去。
当晚,岳朗被贺开亲自用黑色的缎带捆绑住手足後,又被强行披上了一件泛著光亮的纯黑貂毛大氅,遮掩住他被捆绑的事实。
岳朗眉间微皱,被绑在身後的手轻轻动了动,依旧没半点力气,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打扮,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郁。
」好了,岳郎,还要稍微委屈你一下。」贺开满意地看著披上貂毛大氅後显出昂然贵气的岳朗,伸手一拂,已点中了对方的哑穴。
岳朗来不及发问,只能诧异地张了张嘴,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贺开极为亲昵地扶住了岳朗的手臂,回头对外面喊道:」吴音,你进来吧。」
一个黑衣的男人顿时快步走了进来,他看了眼面色凝重的岳朗,又看了眼贺开,这才拱手说道:」见过教主。」
贺开微微一笑,指了岳朗说道:」来,学乾坤盟的左护法说几句话。这些日子,想必你怎麽也练熟悉了吧。」
吴音略一点头,忽然开口说道:」蒙教主赏识,岳朗不胜感激,自此忠心圣教,绝无二心!」
虽然是一张与岳朗毫不相同的脸,但是那张嘴里说出的声音,却与岳朗的嗓音毫无两样,便连对方性子里淡漠疏离的一面,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岳朗当即震惊非常,他双眉高挑,身子也忍不住使劲想挣脱贺开的束缚,可是随後却被贺开抱紧在了怀里。
贺开像哄小孩那般亲吻著岳朗的脸颊,安抚对方焦躁愤怒的情绪,笑道:」岳郎莫急,过了今夜,乾坤盟便自会将你这投靠无双教的叛徒除名了,到时你也不必再担心什麽正邪对立,安心地随我过日子便好。我答应你,日後只要正道人士不来犯我,我无双教便不再找他们麻烦,也免得让你难做。」
听到贺开一字一句说出的针对自己的陷阱,岳朗绝望地仰起了头,虽然他不能出声,但是他胸膛的剧烈起伏,却已经透露出了他此刻极端痛苦的心情。
贺开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戏谑的目光中也多了丝沈凝,但是为了两人的以後,他必须彻底断去岳朗的任何後路,哪怕是伤害对方。
他并不想折去岳朗高傲的羽翼,然而他却更舍不得放对方远离。
旷野之中,火光熊熊,一群黑衣人密密麻麻地站在一片被精心装饰过的土台之下。
在人群中,十多个被捆绑的汉子被人押著跪了下来,他们虽然受尽折磨,但仍是铁骨铮铮,无畏无惧地冲著土台上那面迎风飘荡的无双教双龙大旗怒骂讥笑。
突然,一声炮响,点燃夜空,黑衣人看到信号,纷纷跪了下去,齐声高喝:」恭迎教主!」
两顶软轿随後被人抬上了露台,一袭华服的贺开下轿之後,亲自掀开了另一辆软轿的轿帘,将岳朗搀扶了出来。
冷风猎猎,吹起了两人鬓间的发丝,贺开与岳朗冰冷的目光对视了一眼,稍稍用力便将他架到了土台正中的坐榻上。
贺开坐定之後,右手微微一抬,朗声说道:」众人都起来吧。」
土台下跪拜的黑衣人得到了教主的命令,这才纷纷起身站定。
而与此同时,土台下那些被俘虏的乾坤盟汉子看到了贺开的身形,纷纷大惊失色。
对他们而言,无双教教主贺望早在乾坤盟已被正法,为何此时会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
而个别在乾坤盟中身分显赫、能接触到乾坤盟上层的人,也渐渐察觉了,对方身边默坐的男子,怎麽看,怎麽像乾坤盟那位赫赫有名却极为低调的左护法岳朗!
」贺望!你到底使了什麽阴谋诡计,竟能骗过众人?!」
贺开哈哈一笑,宽袖一拂,极为亲昵地搂住了身边的岳朗,用贺望那惯有的傲慢姿态,对台下的正道人士说道:」我无双圣教岂是尔等可轻易剿灭的?呵呵,当初受你们八门七派围攻情势紧迫,倒是一度让本座颇为不利,甚至为尔等所擒。
」不过好在……乾坤盟替我送了贵人前来相助,好替我瞒天过海,让我脱身。要不然我这颗人头可真要寄在你们手下了!」
站在岳朗身後的吴音中气一提,随即用岳朗那淡漠冷静的声音说道:」教主洪福齐天,岳朗不过略施小计而已,算不得什麽。」
」什麽?岳朗!你、你果真是岳朗!岳护法,你、你为何背叛乾坤盟要救这魔头性命啊?!你难道忘记了咱们这帮好兄弟吗?」
被贺开搂在身边的岳朗脸色已是变得铁青,不过此时夜幕深沈,天色不明,且他高坐台上,台下的人又如何能看清他的表情,甚至连他张嘴与否也难以分辨。
吴音见状,又在後面模仿岳朗的嗓音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在无双教待了四年,这四年我所经历的一切已不想再多说。贺教主已答应我放过你们,日後也愿与乾坤盟和平相处,不再轻易挑起武林争端,只是我……这个乾坤盟左护法或许再也回不去了,也请诸位兄弟别再难为我。」
这些说辞乃是贺开一早就拟定好了的。毕竟此次无双教遭受乾坤盟为首的正道袭击,势力大损,即便想要举旗报仇也并非易事,借」岳朗」的嘴说出这一席冠冕堂皇之话,不仅乃是为了惜存实力,以图日後东山再起,更是为了让岳朗相信自己对他的一片真心。
对方不喜欢无双教作恶,那麽他便约束教众不与那帮正道人士起冲突,台下那些是他共事多年的同仁,那麽自己便看在他面上全部放生。
可这些话说出来之後,却仍换来了台下被俘的乾坤盟人士的一阵怒斥,只不过他们怒斥的对象全部都变成了岳朗。
」岳朗,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剿灭无双教的大业尽皆毁在你一人之手了!你对得起盟主吗?你对得起为了剿灭无双教牺牲性命的兄弟吗?哼,谁稀罕你替我们说情,正邪自古不两立,你们又何必惺惺作态,惹人恶心!」
贺开见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然达到,虽说他想讨得岳朗的欢心,更不愿让岳朗还有後路可退,有这些人回去把谣言坐实,日後岳朗即便有机会逃走,想必也对今日之事百口莫辩,毕竟,一个活生生的」贺望」就坐在这里呢。
贺开越想越是高兴,他随手点住了岳朗的穴位,让他不能动弹,自己却一下跳到了台下。
他要让那些人看清楚自己这张脸,这张属於无双教教主贺望的脸。
」好了,你们别不识趣,岳郎已决心留在本座身边,若非他说情,你们早就人头落地了,今夜我放了你们,日後别再轻易犯我圣教威严,不然绝不轻饶!」
贺开趾高气扬地对面前这帮被押著跪地的乾坤盟汉子们教训了一番,挥手让押住他们的手下将人统统拖开放行。
正在此时,一个汉子突然高声对台上端坐的岳朗喝问道:」左护法,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是那个魔头逼你的对不对?!」
贺开面色一沈,随即又飞身上了土台,他瞥了眼吴音,对方立即机敏地学著岳朗淡然的腔调回答道:」呵……苦衷?莫非你们认为我岳朗是会轻易受人胁迫之人吗?我告诉你们,我没有苦衷,我只是……爱上了贺教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