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收了堪舆术时,不由身形一晃,顿觉神魂疲倦,任少微搀扶,缓缓盘坐在云中,方才道:“东南一百二十六里,地下三十六尺处。”
少微为难道:“欲取涅槃牒,便只得拆圣锁,开天门。只是……”
单致远接口道:“只是天门开不得。”
少微敛目道:“陛下圣明。”
单致远被唤得后背生寒,只得转过头去,又道:“若是只解圣锁,不开天门如何?”
少微道:“圣锁天门本是一体,请恕卑职无能。”
单致远不由深深皱眉,眼见得涅槃牒在望,却被生生阻住前路,止步于此,莫非当真要功亏一篑?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妖魔报告折损兵力时,还是按习惯用了“人”,因为……如果刻意说:折损了二十一个妖怪,或者二十一妖,很奇怪吧?
突然想起来看过个很有趣的虫族文,虫族外形和人类一样,但作者常常神来一笔,写道:这个虫情我就记下了;他顿时吓得面无虫色;他冷淡语调里终于有了一丝虫气……
笑得不行otz
77第七十七章 与我同归天庭
天庭中央以东,三清圣观中。
草木苍翠葱茏,簇拥蜿蜒小路延伸进繁茂树丛中,绿叶掩映间,露出太上老君结庐居所。
老君此时正缓缓推门而入,外头不过普通草庐,门内却有广袤空间,光芒静雅,不见边际。
目力所及之处却立有一位高大男子,华服金光湛然,珠光宝气,面貌掩映在光华之中。
太上老君见状,忙转身掩了门,方才整衣正冠,一挥拂尘,上前见礼,却不发一语。
那男子抬手虚扶道:“老君不必多礼。”
太上老君也不客气,直起身来笑道:“如今天庭已搅成一锅粥,果然后生可畏。”
那高大男子亦是朗声长笑,显得极为愉悦,“无论祸福存亡,这三界终究要交予后人处置,你我都已老了。”
太上老君道:“无为即是有为,阁下一片苦心,却不知那一位能领会多少。”
男子叹道:“终究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只恐当初便错了。”
太上老君又道:“圣阳……不,单致远定然不会令阁下失望。”
男子不由失笑,“竟有这般十足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
太上老君拈须微笑,“且拭目以待便是。”
而圣锁跟前,单致远已坐了一天一夜。
他已设想千百种方法,反复压榨金丹里一缕非五行之力以作尝试。只可惜,不过将涅槃牒位置摸得清清楚楚,此外却毫无寸功。
天门不开,圣锁不毁。
长垣不敢打扰,唯每日率外防军与妖魔对抗,对方虽加派兵力,我军亦得了开阳与阿桃相助,纵有不死之身加持,一样斗了个旗鼓相当,战事又陷入胶着。
少微静候,太羽陪伴,单致远却坐困愁城。
时而发狠道:“你堂堂天庭号称百万神明,面临这生死存亡困境,莫非真百无一用,竟要靠我一个凡人不成?我也管不了这许多,不如一起灭亡了事!”
太羽便轻抚他头顶,有若麒麟附体一般,却只是道:“若心中郁结,不如与我双修。欲生欲死时,自然烦恼全消。”
单致远气极反笑,只将他乱揉的手掌抓住,“这等关头,你却只记着颠鸾倒凤不成。”
太羽反手同他握住,十指相扣,掌心相合,眼神澄明,“若当真三界崩乱,神明陨落,自应当仔细筹谋,好生度过最后光阴。”
单致远不料他竟已做好打算,顿时心头荒凉酸涩一片,停了半晌方才涩然道:“为何偏偏,要我承担……”
太羽沉声道:“天命如此,任谁也逃不掉,避不开。”
单致远怒道:“若天命如此,我便逆天改命!”
太羽温柔看他,“志如鸿鹄虽好,怎奈时不我待。”
单致远闻言,不再开口,目光沉沉落在圣锁之上。山陵纵横,银辉煜煜。
又过了许久,单致远方才喟然长叹,缓缓站起身来,“五日之约已过半,勾陈只怕早有预料。允我前来,不过为叫我死心而已。罢了罢了,回去吧。”
单志远语意萧瑟,死气沉沉,再无往日半分的斗志与激昂。
他方站起身来,便见军营主营处黑光一闪,开阳已驾云而来。
听闻单致远决定无功而返,开阳静立在云头,神情晦暗不明,身姿巍峨如山。望向单致远的眼神中,却多了些许难以言明的情愫,低声道:“为何到了这般境地,仍不肯同我离开?天高地远,三界之外,哪里去不得?”
单致远悄声重复,“天高地远,三界之外,哪里去不得?”开阳目光深沉,凝得有若实质,只等他一句首肯。
然则,若当真一走了之,勾陈如何?天庭如何?凡界如何?师门如何?芸芸苍生又如何?单致远皆放不下,舍不开,抛不掉。
不过一介凡人罢了,恩怨,因果,缘分,身在尘世,便注定纠缠。便是修上千年万年,亦是如此。
他闭眼,轻声一笑,问开阳道:“当初你欲夺天帝圣位,以己身居之时,曾言道,苍生皆是你所有,要敬你拜你,虔诚供奉。故而对百姓爱护有加,为何如今说扔便扔了?”
开阳冷嗤一声,“孰不闻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凡人既叛,我为何要留?”
单致远又叹息道:“就算是咎由自取罢了……天门若开,妖孽肆虐,只怕奇荟谷也保不住。那一干小妖却何其无辜,也被连累。”
开阳不作答,依旧沉沉看向那凡人剑修,“若执意如此,随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