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山甲落地便失了踪影,不过几息工夫便自擂台上冒了出来,不屈不挠继续冲撞,阿桃亦是大吼一声,一爪抓在背上,顿时响起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鳞甲上火花四溅。那黑豹削金断玉的利爪,竟只留下些许划痕。
围观者便不太乐意,纷纷问道:“掉落擂台之外为何还能返回?”
执事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规则只说修士落到擂台之外算输,却未曾定下灵宠之事。”
那修士便又一拍灵兽袋,召出一条海碗粗细,身躯成环状相接的肉红色蛇形灵宠。
那灵宠长逾三丈,无头无尾,无鳞无毛,行经之处留下一摊粘液,悄无声息冲向敌人。
单致远闪身回刺,只觉剑气进入之处柔韧滑腻,无从着力,便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气闷感。随即又腾身跃起,避开那灵宠分不清头尾的一击,反手使了个斩字诀,一道剑气滚滚袭来,将那灵宠自正中斩为两段。
不料那两段肉红色身子扭曲片刻,竟各自从断口处渐渐生长出一圈圈环形,不过数息工夫,便长成了两条一模一样的灵宠,兵分两路,协同那修士一道袭击向单致远。
单致远心中一动,观战台上已有人惊呼出声:“这是——地龙!”
地龙,蚯蚓是也。
万物生灵之中,有些极为卑微之物,譬如蚯蚓,譬如蚍蜉,譬如影魅。这些生灵极为弱小,修仙者虽可降万物做灵宠,却极少有人愿意选择一条蚯蚓。
但正是这至弱的的生灵,若是肯花费时日心血喂养,却会成长为绝强灵宠。
这头地龙,便是经历漫长岁月,悉心喂养之物。虽然长相骇人,却足以做一门的镇派灵宠,却不知是哪个宗派如此大手笔,直接将镇派的宝物送来大会上了。
众人惊叹之时,单致远却同那一修士二地龙纠缠,陷入苦战。
那穿山甲亦是高阶的灵宠,铁灰鳞甲刀枪不入,动作极快、力气极大,阿桃一时间竟拿它毫无办法。
单致远自是不惧,只道:“阿桃,若是败了,便把你炖成豹肉汤。”一面取出缚仙索玉符,往一头地龙当头砸下,同时怒吼一声,调集全身灵力,剑气改锐利为浑厚,仿佛一阵接一阵怒涛向另外一边席卷而去。
阿桃受了威胁,亦是跟着狂怒大吼,终于瞅了个空子,一爪击中那穿山甲柔软肚皮,撕裂开一道森然血口。
金光湛然中,缚仙索将一条地龙紧紧缠缚住。另一边那修士才要闪躲,却发觉那剑气无穷无尽、滔滔不绝,竟生出股绝强的吸力,将他卷入其中,抛向擂台下方。
那修士才落地,天空中骤然一暗,狂风大作,万渡山深处突然传来成串轰然爆炸的声音,震得这万仞高山微微颤抖起来。
单致远方才同那修士缠斗,耗尽了大半灵力,尚未缓过气来,便见头顶皑皑雪峰,自中间迸裂开一道深谷般的裂痕。
血红阴影在视野里一闪而逝,快得目力难及,单致远顿觉胸口剧痛,气血冲口涌出,将衣襟染红了大片。
同他近在咫尺处,一个发色血红,容貌妖冶的男子正笑吟吟看他,一面自那小修士胸口凹陷里抽回血淋淋的手指,舌尖舔食,柔声道:“龙牙,我来接你。”
49第四十九章 妖魔出其不意
龙牙剑魂并未回应那妖皇的呼唤,反而铮一声清越鸣响,自剑身正中裂开数道裂痕,眼看着就要分崩离析,剑碎魂灭。
“替身符?天庭果真好算计。”血逝双眸一暗,怒色有若岩浆鼓动,沉沉翻涌在山岳沉静之下,本欲夺剑的手顿时一滞,反将那剑修颓然倒下的身躯抄在怀里。
阿桃仿若一道玄黑闪电猛扑向血逝,那猩红身影顿时化作虚影,不过举重若轻向侧面移动半步,阿桃便扑了个空。
那黑豹反应敏捷,立时蹬住擂台石板,翻身再朝血逝扑去,血盆大口中的獠牙闪光,有若一根根小匕首锋锐无匹,挟起一股劲风向妖皇扑去。
血逝仍旧揽住单致远后背,右手中一团妖力轻雾般落在那剑修被重创的胸膛,眼见着便止了血,那青年面色惨白,眼皮微微颤动,眉峰紧蹙,却仿若身陷噩梦一般,将醒未醒。唯有五指如铁锁一般,牢牢将龙牙紧握不放。
随即一个红甲的武修轰然降落,挡在血逝身后,手持一柄乌金大锤,挥舞时虎虎生风,重重锤打在阿桃肩侧。
那黑豹剧痛怒吼,身子被一锤砸出擂台百丈开外。
与此同时,万渡山地动山摇,天空骤然变暗,有若一缕黑烟自万渡山开裂的雪峰中徐徐升腾而出,化作一团黑云,遮天蔽日,暗无天光。
黑云沉沉压下,妖风狂啸,那黑云靠得近了,方才显现出是成片的猛禽,密密麻麻,数目不知凡几。一眼望去,只见羽翼连成云海,令众修士胆寒不已。
通身羽翼漆黑,尖喙与双眼、双爪血红若染,体型小的不过寸许如鸦雀,大的高逾数丈仿佛巨雕——正是凡界已数百年不见踪迹,最爱食人肉的鬼渡鸟。
众修士被杀了个猝不及防,被那鬼渡鸟啄瞎双眼、撕扯手臂,小的黏在身上吞噬血肉,大的直接叼住人往嘴里吞。
一时间鬼哭神嚎,俱是人间惨象。
万渡城侍卫却也不含糊,立时整队,又派人专门整顿各门派修士,经历最初的伤亡与慌乱之后,共同抗敌。
万渡城主的命令亦是来得极快,传讯灵符有若烟花一般自黑压压鸟群中间突破,浑厚嗓音响彻天地,将那噪杂鸟鸣也压下——宗派大会第三轮比试,便临时改为了斩杀鬼渡鸟。
这片鬼渡地狱之中,唯有血逝一身猩红,怀抱的剑修却着了苍绿长衫,翠竹一般。
那妖皇居高临下,俯瞰那群呕哑嘲哳的妖禽源源不绝向众修士袭去。不多时擂台与地上便被黑羽红爪的鸟尸盖满。
战斗却刚刚开始而已。
人与妖皆在征战中受到磨练,弱者死去,强者求生。
这一日正是六甲负责守卫,如今座下三名星官皆被妖兽死缠。六甲在单致远甫一受伤时便要冲上,却被那地龙阻止,费了好大功夫才灭了地龙,单致远却已落入妖皇手中。
他待要夺回那凡人时,便被那重创了阿桃的血甲武士挡住了去路,几招之内,手中的剑正刺中了那武士胸膛。
那武士通身盔甲皆有若火焰燃烧,明红刺目,面色泛青,却难掩昔日俊美。满头银发凌乱飞扬,双眼却漆黑无光。
被六甲一剑刺穿胸膛,却不痛不痒,提起乌金锤当头砸下。
六甲只得抽剑后撤,避其锋芒。那武士的伤口却不见有鲜血涌出。六甲见状,神色更是有若风暴将至一般阴沉,“你将赤城王炼成了傀儡?”
血逝仍旧专心治愈伤口,牢牢吊住那凡人一线性命,闻言只是轻描淡写道:“灵枭生前是本座的人,死后自然是本座的傀儡。”淡然口气,仿佛不过是品评今日所尝的灵茶。
眼见得单致远死灰的面容渐渐有了些许活气,血逝方才转头看向同赤城王傀儡厮杀一处的六甲,含笑道:“多年不见,阁下实力大减。可是在天庭过惯了养老日子了?”
三界平衡法则,为阻止仙神两界在脆弱凡界大肆破坏,故而众星官下凡皆被剥夺大半实力。
如今……却被这妖魔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