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是给予他们希望与方向的人,他们深深依赖小三,只要小三领着,必不会出错。所以小三在小事上要管,大事更加要管,唯有这样,他们才会安心,不用担心没人理会,再度陷入无所依靠的绝境。
只是小三对于两个小的更希望他们自己走出自己的路来,于是总用放羊吃草的态度管小五小六。这种管法虽然目标放得更远,日后必将更好,但有时候难免会出些问题,就如同现在一样。
而赵小春这个最后入门的小师弟原本也是小三带着的,但小三说这死孩子从小被他揍到大依旧是我行我素,那性子出娘胎就是如此,再揍也改变不了什么,最后就随他去了!反正小春是个有主意的,这命比野草还韧,当街被腰斩都能活过来的家伙,胜过他头上几个师兄太多了。
厅里的人说完几句话之后就没理会小五小六两人,大家默默地吃饭,直到师父突然冒出了一句:「那……要不要给小五小六许门亲事啊……」
师父端着喝到一半的鱼汤,认真地看着小三说道:「有了老婆就会开始修身养性,石头他爹就是如此。你打小为他们两个操心那么多,肩上压了太多事,瞧你都被压得长不大了。把小五小六嫁掉,日后有人帮着你管着,你才能过得轻松些。你说过你这辈子是来玩的啊,师父从来没忘记过!」
百里悬壶此话一出,就听见门外的小五小六发出惨叫。「师父我们才二十岁,还没有建功立业,而且师兄们一个个都没有嫁,为什么我们得先被嫁掉!」
小五小六急慌了,没发觉百里悬壶的语病。
阿二淡淡说道:「师父,『嫁』不是这么用的。」
「咦,不然应该怎么说?」百里悬壶看向他的二徒弟。
「男子女子成亲,男方当说『娶』,女子才作『嫁』。」阿二道。
「噢……」百里悬壶点头。
「女子招赘男子应该也能用『嫁』吧?」小三回忆。「我就看过有个谋士被女副将招赘。出嫁当晚那男的被全身衣服脱光光扔在营帐外头,听说是读书人脾气太傲,那女副将要杀杀他的锐气。」
小五小六听见小三附和,又是一阵惨叫。
「过两天我让四儿送适合的名册过来,你挑挑。」阿二说。
外头的两只继续嚎个不停,可这回儿小三也不火了,就只平平淡淡地说道:「三师兄我现下不想听见任何吵杂的声音,谁再叫,我第一个把他嫁出去;三师兄我待会也不想看见任何一张丢尽老子颜面的脸,要看见,一样直接把他嫁出去。」
然后,外头就安静了。
再接着,等众人吃完饭跨出大厅时,小三便见两个高个儿头上严严时时地盖着汲水用的木桶,活像门神似站在左右两侧,立得直直的,吭都没敢吭一声。
☆☆☆
宴四儿动作很快,阿二这头才传信过去,没多久就有一本花名册来到神仙谷。
名册内记载着如今江湖朝廷上至二十下至十五待婚女子的姓名背景与生辰八字,还细心附上工笔画所描绘的样貌。
小三觉得稀奇,每天都抱着花名册翻看,而且看得很仔细。
因为宴四儿这名册也记得仔细,不但每个姑娘祖上三代查得一清二楚,甚至牵涉的候门恩怨、豪门秘辛也有所记载,弄得整本书像是小说话本似的,一看就停不下来。
这天小三在树下的石椅上一边嗑着冰果子,一边看书。读到精彩处还会发出啧啧声响,对照姑娘们的妙龄面容和心机手段,感叹这年头真是女的比男的强悍,无论哪一个,都比那两个盖着木桶站在远处半天也不敢动一下的毛头小子好太多了。
师父今儿个精神不错,探头过来好奇问道:「有喜欢的吗?」
小三说:「京城岳家和杨家的都挺不错,我见过她们老爹和宗族长老,顺眼。」
师父点点头。
然后远处的那两个即便听了小三的回答,仍旧动也不动,连吱一声都不敢。
☆☆☆
夜里,小三睡得有些不安稳。
兴许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五光十色什么都有,最后一幕停在那日大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他看着死去的自己,蓦地胸口一闷张开了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朦胧间小三看见床边站着两个黑影,脑袋还来不及想,「唬」地一声右手便已抓住床头弒龙索朝对方甩去。
「师兄是我们!」小五一惊,急忙间空手抓住弒龙索,接着感觉虎口一阵撕裂般的疼,鲜血蜿蜒由伤处流了下来。
小三闷在胸膛的那口浊气好不容易吐了出来,但接着他便觉得头晕眼花,脱力往床上倒去。
小五无视自己的伤,连忙一个箭步来到床边,抱住小三让他缓缓躺下。
小六随即也靠了过来。
当小三看清楚这几日用膳时都在厅外当门神的木桶两兄弟竟移到他房里当床柱时,没好气地说:「三更半夜不回自己房里,站在我床边想吓唬谁啊!」
小三的声音有些虚弱,他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头上还盖着木桶的小六就瓮声瓮气地说道:「师兄你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两天了吗?」
「什么?」小三懵了一下。
「师父和小春说你动气伤了肺腑又闷着没讲,拖了几天伤势更加严重,才会突然昏过去。」盖着木桶的小五说话声音比较温柔,可柔软的音调打木桶里传出来就完全变了调,怪寒碜人的。
「你咬着牙根硬是不肯张开嘴吃药,我和哥哥才轮流在你房里输真气给你。你一晕我们都急坏了,我和哥才会开口讲话的,可木桶我们都没拿下来过,所以你可别又生气啊!小春说你不能生气了,你虚着,再生气身体会受不了的。」小六急忙说。
小三紧绷的身躯慢慢放松,吐息也逐渐缓了过来,小五收回去的手上带着点湿意,小六说话间也显出疲态,他不会不知道这两个小的在他倒下去后有多焦心,两个人日以继夜输真气给他肯定累坏了。还有这小五,受了伤也不吭一声,以为夜里黑,手掌随便往衣衫一擦,他就闻不到血腥为了吗?
小三叹了一口气。
小五用左手手心抵着小三的掌心,内力缓缓地渡了过来,替小三梳理体内杂乱的真气。
小五说道:「师兄你再睡一会儿吧,天还没亮。」
小三看了木桶两兄弟一眼,其实气也气过了,他只是想让这两个人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而已,没想到一个不注意,把自己的身体也搭了进去。
昏倒?
我操!
三爷多久没昏过了,前阵子还挺得意,没想到就又犯了。
「木桶拿下来,回自个儿房里睡去。」小三闭起眼睛说:「我没事,别大惊小怪的。」
木桶隔着木桶,却隔不了双生子天性相连的两颗心。他们互望了一下后齐齐拿下那戴了许多天的桶子,可却没人想离开。
小六靠了过来,坐在床边。「师兄,要不今晚我们陪你睡吧,你让我们回去我们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