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氏长兄_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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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一年的账填补上都难,何况这些地方官当了十几年的地头蛇?只怕倾家荡产也凑不上零头。

水溶起了身,长身玉立,水色的外衫上滚着银线绣的云边,说不出的好看:“各位,小王话说到这份上了,也算得上是对得起咱们这么些年的交情,该怎么做,你们自己回去琢磨琢磨。或者呢,给你们家大人呢去封信,我也不要你们立时给我答复,反正皇上的意思,是要留你们在京里头过年的,咱们慢慢来。不急。”

他匆匆地送了客,来到后堂,林沫坐在轮椅上,已经无聊得开始撕他桌上的盆景叶子玩。水溶忙走了上去,把宝贝盆景护了下来:“这是干嘛呢,又没人惹你,拿我的宝贝出气做什么?”

“说完了?”林沫舒舒服服地在轮椅上找了个位子靠着,一手撑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帮老狐狸,什么都不肯说是不是?”

再狐狸能有你狐狸?水溶在心里说了一句,道:“你明知道他们什么都不肯说,还要我白请这么多茶?”

林沫点了点头:“请你给他们施施压罢了。这么多人来,便是有心要投靠的,也不会当出头鸟。他们精着呢,这一回,不过是告诉他们,别想多余的心思。”

“一个个地都不认,我们也没辙吧。”

“谁说没辙?”林沫笑笑,“六部会审,怎么会没辙。”

水溶吓了一跳:“六部会审?”

“他们不是喜欢托关系吗?我干脆让他们托个痛快,就让他们送礼的人审他们,你觉得好玩么?”

水溶被他的黑心肠吓了一大跳。

朝中党派纷争由来已久,便是他这么个墙头草一样的人物,也有喜欢的和避之不及的。而这么多地方官,后头的背景自然都不同,六部会审……就是要他们自己咬自己啊。倒是有一点要注意:“若是他们连成一气怎么办?”

“你说呢?”

不会,已经成了气候的人,只会互相猜疑,哪里能想得到连成一气?便是达成了共识,也一定是相互防着,甚至暗地里使点绊子。更何况……

“这么大的场面,皇上当然会派人来,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天使面前给那些明显出了篓子的账本扫尾巴?我本来以为这事情难办得很,谁知道忠顺王自己作死了,那还真是天助我也。这些账本子,一本比一本的漏洞多,不把他们扳倒了,我简直对不起他们的愚蠢。”

水溶无奈道:“就你火眼金睛,能瞧得出来那些漏洞。我前几天看账看得头晕眼花,什么都瞧不出来,回来倒头就睡,把我母妃给吓个半死。”

林沫挑了挑眉毛:“你没用,难不成是我害的?”

水溶沉下脸来:“我没用?我替你风里来雨里去的得罪了多少人,换来这句我没用,你良心给狗吃了?”

林沫“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二弟妹同二弟吵架的时候,也老这么跟他说话,北静王,你如今混到跟一个女人说一样的话了。”

水溶脸一红:“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沫道,“就是看你好玩。”

“玩我可更没意思了。”水溶提醒他,“到时候我甩不掉,你能怎么样?你的名声,你不是最在乎么?”

林沫皱着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看的水溶心里直发毛:“你在想什么?”

“看你有几分真心。”林沫特地压低了声音,配着他眯起眼睛的表情,说不出的狡黠,简直再像狐狸不过。

水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心里说不出地后怕,有些忐忑地强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沫换了只手撑脑袋,“玩玩你罢了。”

明明自己站着,简直是居高临下地在看林沫,可是无论怎么样,都觉得惧怕。他是北静王,这京里说得上话数得着人,可是回回对着林沫,都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

这人说话带刀子,心是黑的血是冷的,脑袋是硬的。

不过这种时候,还得鼓起勇气回他一句:“好玩吗?”

林沫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呢?”

水溶嘴硬道:“这样可没什么意思。”

“对你来说当然没意思,可是对我来说,反正不过是玩玩。”林沫偏过头去,挺认真地看他,“你看,我这个人就是这么样,死也不肯吃亏的,谁跟我动真心,最后都不好过,你倒不如试试水汲,那人虽然蠢了点,脸还能看不是?”

水溶冷笑了一声:“我便是要看脑袋,怎么了?”

林沫冲他钩钩手指头。

水溶狐疑了半天,想了想还是带着点希望凑了过去。

可惜林沫什么也没干,只是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你看,我最喜欢干的就是这种事,逗逗你,可是我比三殿下还坏,我都懒得给你甜头吃,你还要继续吗?”

水溶侧过脸来直视他的眼睛:“为什么不继续?我也不吃亏啊。”

第116章

容明谦上朝的时候简直觉得脑仁疼。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辞官的,封疆大吏不好当,尤其是他任期内,太招摇太出风头了,又得罪了不少人,这官再做下去,对子孙不利。可是偏偏这个时候,他姨侄在查税。于是他这么一辞官,简直是像是心虚似的。

事实上,这伙人里头,最不心虚的可能就是他了。

但这种情况,他能怪林沫吗?各地官员欺上瞒下,克扣营私的事儿,他亲眼见过不少,亲自处理了几个,长此以往,实在是损害国之根本。而林沫此番雷厉风行,简直算是光宗耀祖。

是以,容明谦不但不能怪林沫坏了他的计划,他还得鼎力支持,亲自把账本送到户部去不谈,给皇上述职的时候也是详尽彻底,把山东这些年发生的事,用掉的银钱,新增的人口,收取的赋税都一一解释了遍,说得皇上赐了两趟茶,其他述职的恨得牙痒痒。

没办法,容明谦两袖清风,朝中上下无人不知,白老将军衣锦还乡的时候难得见了个当官能越当越穷的,一见如故,把女儿许给了他。白二姑娘嫁妆丰厚,精于打理家事,一嫁过来就先购置良田旺铺,公婆见了欢喜,索性把库房钥匙都给了她,叫她管全家的账,让容明谦彻底地放手,才不至于叫容家穷下去。

皇帝听说他要辞官,笑问道:“容卿正值壮年,是朕的股肱之臣,这么多年了,山东百姓安居乐业,不容易,怎么就不做官了?”

“回皇上话,臣这几年,也算是功成名就,心满意足了,如今辞官,算得上是荣归故里,对得起先祖百姓。”容明谦道,“求陛下恩准。”

皇帝确实希望容明谦辞官。

任何一个地方官,做久了做长了,无论是做得好还是不好,对他这个皇帝来说都不是好事。像容明谦这样已经做到叫一方百姓爱戴的,更是让他不知如何是好。撤了吧,这个官实在是当的好,换一个人能有他这样的?不撤,长此以往,山东百姓皆知容明谦而不知君也,当如何?而且谁能保证,容明谦当十年的官不贪,可是在这么个位置上待稳了扎实了,能忍得住?

利益是个无孔不入的毒素,侵蚀了多少他原本的能臣干吏,他虽然信人,却不敢彻底地信了。

然而如今户部查账,查出了一大笔人,他本意是想叫他们慢些,循序渐进地来,谁知道林沫虎得很,他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查一个逮一个审一个,从口供里往里头钻。他直截了当地从账目入手,让那些一环套一环的关系都派不上用场——人家就是从源头抓的,六部会审,还去了官官相护的路子,倒真是绝好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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