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氏长兄_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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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没那么麻烦,他这几天在家里闲得能发霉,天天可了劲地玩他弟弟妹妹,现在连他妹妹都嫌他烦不给他玩了,他那个热闹表弟,又因为如今同他妹妹订了亲,要避嫌,不能去他家里,他正打算着在家里开茶话会呢,可是年底谁不忙?也就几个翰林有空去给他捧捧场,我估摸着你这趟去,咱们昨天死活没算出来的那本帐就有着落了。”水溶正看账本看得头晕眼花,他底下坐了五六个人,指头都在算盘珠上飞,噼里啪啦的没有片刻停歇,他揉了揉眼睛,道,“你若是去,把这本带过去,他硬说这本前后矛盾,我怎么算都算不出来。”

水浮接过账本子,略翻了一翻,道:“他好好地躲着懒养着病,你要去扰他的清闲,当心他看你不顺眼。”

水溶道:“你猜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水浮懒得去猜,他只是看水溶一脸得瑟的样子有些好笑,卷起账本来敲了敲他的头:“我去了。”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水溶压根就没想过跟林沫能有什么,他不过是自己喜欢了,就高兴了,这境界倒是让水浮意外不已。不过倒也好,省的他提心吊胆的,为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两个盟友的关系操心。

林家从门房到管事都手脚麻利,说话也识趣,不该说的就是一问摇头三不知,水浮再次感叹了下林沫的管教有方,连大厅都没久坐,就被引进了林沫的卧房。

这是林沫婚前就睡的小院儿,离他的书房不远,屋前屋后都种了竹子,寒风之中不见春夏的青翠欲滴,仍旧迎着风摇曳,踩着卵石铺成的小道一路走进去,先是一股浓重的药香扑鼻而来,几个丫鬟正在做针线活,瞧见他来,都放下手里的活计,低着头行礼。

林沫果真是有些无聊了,正在屋里自己研墨,桌上铺了一张宣纸,绘着一株兰花,还未题字。

“打算题什么?”水浮开口问了一声。

林沫抬起头来,他身边的丫鬟举着的茶盏也稳稳当当地放到了桌上,丝毫没有受惊。水浮笑了一笑:“这丫头定力好。”林沫道:“这丫头就是胆子大。聆歌,三殿下夸你呢,还不谢谢人家。”聆歌俏生生地行了个礼:“多谢三殿下,殿下喝茶。”说罢奉了茶上来。

水浮喝了一口,仍旧问道:“打算题什么字?”

“随手画画,画艺又不精,这画算是废的,题什么字。”

“不若淇奥二字?怕是要与你这院子重了名了。”水浮道。林沫随手把画纸卷到了一边,笑道:“又不是画的竹子,题淇奥做什么?”水浮看着他,目光灼灼:“谁说就只有竹子配得这二字?既然诗经写了出来,意思引了出去,我说兰花梅花都当的。”

林沫沉吟片刻,苦笑一声:“三殿下多虑,某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是什么人,做什么事,当什么赏,都有自己的分寸。我与殿下,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水浮这下彻底地放下心来,笑道:“你如今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了,你的一举一动,可不光事关林家。我是个不安分的人,将来成则上九重天,输了,如今的允郡王就是明天的我,你还敢跟着我吗?”忽的又像宽慰似的说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你的能耐,满朝上下都是知道的,便是我输了,就凭着你状元郎的身份,赢的那个也只会拉拢你,所以你看,其实风险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

林沫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还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最聪明的做法应该是装糊涂地糊弄过去。

可是有这个必要吗?自打他进了户部,自打他成了这个户部侍郎,他就被所有人归到了水浮的门下。就如同多少人都在说他和水溶的闲话,言之凿凿、仿佛亲眼见过他们如何一样。这不是他避嫌不避嫌就能躲得过去的。

或者说,就如同性子上来了,你们说我怎样,好,我便做给你们看!

可是林沫不是这种任性的人。然而他也明白,水浮是个顶顶聪明的人,他这趟真心实意的试探,估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成了,从此林沫便是他的心腹,若是不成,倒也能买卖不成仁义在,可是日后他大事若成,林沫能分得几勺子羹,可就难说了。

林沫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水浮侧着头看他。

“士为知己者死。”林沫道,“只要殿下愿意继续把帐查下去,无论您是什么身份,下官都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水浮大笑起来:“可惜无酒,不然,定与泰隐痛饮三杯。”林沫却摇了摇手:“可不行,身上伤口刚开始愈合,这腿也得好好养着,若是敢喝酒,一会儿我弟弟就来掀我桌子了。”他笑容里带着些许宠溺,又像是只是玩笑,叫人辨不分明。

“对了,这本账本子,小皇叔说他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水浮又想起正事来。

林沫果真有空,只略翻了一翻,便道:“这本,这儿,同去年的账本出入太大,难道他一个小小的县城,今年比去年少了几万口人不成?”

水浮叹道:“这名堂,除了你,还有谁能看得出来!”

林沫道:“只要有心,把这十年的账本子拿出来一一对照,总能找到出入。”水浮道:“也不是人人都有你过目不忘的本事,小皇叔这几天说是看账本看得眼睛都花了。我也一个脑袋两个大,没有你还真不行。”

林沫看了他几眼,才缓声道:“户部员外郎于东励,博学能文,翰林院学士柳湘茹,嫉恶如仇,文华殿大学士李司镓,细致谨慎,国子监祭酒……”

水浮听他一个个地报上名头,道:“都是四五品的京官。”

“殿下如今,结交这些人最好。”林沫这话说得自然有他的考量,当朝皇子,结交权臣、重臣、地方臣子,那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绝对不好听,反而是这些四五品的官员里,又不少胸襟广博,有佐臣之相。

水浮是个聪明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我得泰隐,如虎添翼。”又回味了一番这名单,道,“柳湘茹……这是个妙人,听说同容家订了亲?”

“这亲事怕是成不了了。”林沫道。

水浮奇道:“为何?”

“前几日柳学士来找我,说,他姑姑以命相劝,要他娶我容表妹,可是他自己不愿意毁了一个好姑娘一辈子,叫我来劝劝。我说这哪行,清官难断家务事,宁毁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他就叫我给他把脉,说看看他的脉象就信了。”

“柳学士如何了?”

“病入骨髓,体虚内寒,强撑罢了。”

水浮愕然:“我看柳学士大冷天的还只穿着薄薄的一件,还当他——”又道,“容大人怎么敢把女儿许给他!”

林沫赞道:“柳学士这人,意志坚定,聪明绝顶,当日告茜雪国主书,大气磅礴,读后简直夜不能寐,若满朝文武能有一人当的上‘惊采绝艳’这四字,也只合他了。若我是姨夫,能有这样的女婿,心里倒也说不定会把女儿排在一边,想着这桩婚事会不会委屈了这人了。他能撑五年十年,必能撑的更久,百年之后,世人说起本朝,兴许会忘了你我,却忘不了他的豪情壮志、锦绣文章。”

水浮笑道:“柳学士的确出色,倒是泰隐如此夸他,自谦也罢了,不怕小皇叔听了生气?”

林沫像是才听懂似的,笑道:“他没这胆子。

第113章

太上皇清醒了。

这消息在宫里传开的时候,元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人人都道这次平定忠顺王叛乱,她居功至伟,只是她自己却清楚得很,忠顺王因何而来。如今,她早已失了帝心,在这宫里,只怕随随便便一个小才人都能踩着她。

空有份位,没有一丁点子实权,皇上几年都不来兰春殿一趟,这个贵妃,做着有什么意思。

她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便就是太上皇醒了,他最爱的十五子是在她帐篷里被击杀的,难道能指望上皇捞她?

还不如缩得更小一些,让上皇彻底想不起她这个人得好。

抱琴哭红了双眼,只反反复复一句“娘娘怎么这般命苦”,她知道这个打小跟着她的丫头是真心的,这世上,真心待她的人,恐怕只有这个丫头了,连父母兄弟,都不及这丫头对自己的万分之一。否则,当初何必把她送进宫里来。

“家里子侄不争气,只会靠着女儿在宫里给他们挣面子……”元妃喃喃了几句,丝毫不去想她当初也是怀着怎么样的憧憬进宫的。

直到在围场之中,承了帝王恩露,本该是柔情蜜意的时候,就迎来皇帝的当头一击:“小祥子,给贵妃送碗避子汤药来。”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这后宫之中,帝王的荣宠都比不上一个傍身的孩子,若能得一个儿子,那日后的尊荣不说,在宫里扬眉吐气也是当然的。

可是皇帝不肯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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