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国国力强大,似我等小国自然都是想来依附一番的。”男子笑言。
杜将离心下微凉,凡国向来蠢蠢欲动,均墨的意思他又怎会不明白?看来安生日子也没有几天好过了,凡国特意越过端国秘密访祈,便是说,端国,就要变成战场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这一夜,杜将离睡得格外舒坦,只一晚上,就恢复得比前几日休养下来还好上许多,虽然伤口处仍有些痛楚,但至少在精神方面,又回到了那个百毒不侵的杜将离。
清晨,一行人便从客栈出发。上了车,杜将离哀怨地看着窗外,昨天随均墨溜了一圈,什么都没瞧到,眼下就要走了,此次与敛花宴着实有缘无分,他只好乐观地想,现在方月初,若孟简之事早早了了,兴许还能赶得及回来凑下热闹。
念及孟简,杜将离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孟简失踪,夏国仍按兵不动,未有趁机进犯,这几天来,消息没有任何走漏。”他很是佩服端国军队的严密性,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均墨徐徐道:“主帅突然失踪,部下的表现出奇镇定,平素事项有条不紊地进行,哪些该上报哪些该封锁哪些该落实,事无巨细无一丝差错,若不直接明说,谁人能知主帅已不在营中?这些部下所表现出来的综合素质,非常人所能及,好生让人惊叹。”
此番话一说,杜将离立刻领会过来,均墨分明意有所指,这的确非一般人之反应,纵使孟简平日再注重部下的训练,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这反而像是……杜将离心中暗惊,看向均墨:“你是说,孟简失踪,是其有意而为之?可是……”
均墨淡淡笑道:“我也只是猜测罢了,究竟如何,一去便知。”说着侧过头,似有什么在意的地方,面上若有所思。
杜将离实在想不通何事能使孟简冒着边境失守的风险并且瞒着所有人去做,正想着,街上沸沸扬扬的人声似挠痒痒般钻进他耳朵,杜将离又忍不住向窗外看去,他心心念念的敛花宴啊,只不过是早上,便已这样热闹。杜将离干脆将头搁在窗边,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边振振有词:“如此悖离了赏花本意虚有其名的浮华盛会一点也不适合我。”
“你已经说了三遍了。”男子翘起嘴角,“不若让孟二公子走慢些好让你看个仔细?”
“除了人还是人,有什么好看的。”口不对心道,杜将离恹恹刚要缩回身,突然睁大了眼睛。
入目处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杜将离还是一眼便注意到了他,熟悉的动作与神态,他虽未曾见过那人,但至少也看了对方不少画像,还扮过他,杜将离十分肯定,是孟简!忙扶着蓝艺到车外:“阿央,是孟简——”
“你说什么?”孟禾央当即勒马而止。
“是孟简,我看到孟简了。”杜将离伸手指去,人群中早已没了孟简的踪影,急道,“我刚刚……”话未完,孟禾央便已朝着杜将离所指冲了出去。
看着孟禾央的背影,杜将离来不及思忖孟简出现在这里的缘由,毫不迟疑地说道:“蓝艺,走,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杜将离明显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恢复程度,在蓝艺的搀扶下一步一晃缓慢前行,没一会便不见了孟禾央的身影。他揉揉鼻子,凭借直觉胡乱走着。
不管孟简是出于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既然孟禾央已经找到他,那自己这个冒牌铃铛主人也没有任何理由再留下来,至于孟家寻了多年的钥匙,还是交由真正的人来做最为合适。
杜将离往后瞄了瞄,没看到均墨,心下一喜,莫非这就是老天给他安排的第二次逃跑机会?咧嘴直乐呵,忽听得腰间铃音轻响,杜将离按住铃铛,小声道:“嘘,别吵。”话音刚落,铃铛便真的安静下来。杜将离心道,他得把这小东西还给孟禾央才行,想到这里,又依依不舍地摸了两把。
宝物是宝物,可惜不是他的。
行至小道,远远传来一名女子的咒骂声,杜将离忙转过弯去,便见两个孩童一人抱住孟禾央一条腿,骂人的是个中年妇人,系着淡黄色头巾,身旁板车翻着,一地的花盆碎片与泥土,最可怜的便是那些软软躺着的绿色植株,不少还正花开茂盛。
杜将离顿时乐了,这可是人家养了一年的花,就等在敛花宴上小赚一笔,以维持生计,这下倒好,不知孟禾央怎么弄的,把人家的车都给撞翻了。
孟禾央横眉怒目,瞪着妇人一言不发,跟丢了孟简让他格外恼火,右手不自觉地按向腰间,竟隐约有想将匕首□的趋势。
这动作让杜将离噗嗤笑出声,不愧是孟禾央,遇到无法解决的事,又想来硬的了。
孟禾央意识到杜将离的存在,立刻一记冷眼扫来,目光极其阴沉。若自己再不上前解围,只怕孟禾央那匕首拔出后先砍的不是那妇人而是自己了。
忙忍笑从蓝艺身上摸出钱袋,走到女子身边,杜将离眉毛一甩,潇洒道:“这些花,我都要了。”说着打开钱袋,看了眼,身子不由晃了晃,袋子里赫赫然放得竟是石头,便想起方才蓝艺扶着自己的时候被什么人撞了下,银子大概是在那时被调的包……
这下坏了,冷汗涔涔冒出来,杜将离面无表情,硬着头皮道:“这不是一般的石头,这里边有玉,我也不占你便宜,一颗石头换一盆花,如何?”
那妇人面上阴晴不定,正要发作,一颗光滑圆润的玉珠被及时放到妇人手中,均墨笑道:“可够?”
妇人仰头看看男子,脸上忽然飞起红云,羞赧地点点头,与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杜将离瞅瞅均墨,胸口立时堵得慌,他的逃跑大计还未实施便已胎死腹中,眼前这厮倒真会挑时间出现,瞄瞄均墨,又看看那妇人,杜将离是何等眼力劲,立即识趣地退到一旁,还顺带拉住了孟禾央,防止他因找不到孟简而四处乱跑,又去街上冲撞了他人。
妇人收了玉珠,说话也变得客气许多:“几位公子如此——倒不像是来参加敛花宴的。”
对方的话引起了均墨的兴趣:“夫人此话怎讲?”
妇人全然没了之前的泼辣劲势:“看来几位公子有所不知,今次的敛花宴与往日不同,往年虽是热闹并且极富盛名,从来不乏名人异士参加,但说到底只是寻常的敛花宴而已,可是今年,却来了一位重要的人物——”
妇人顿了顿,环顾众人一圈,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均墨身上,神秘道:“晴国诺帝最疼爱的瑾吟公主宁檩。”
杜将离面上微有些吃惊:“瑾吟公主到这做什么?”
“我想,应敛花宴之名,许是来招亲的。”均墨未加思索,虽是推测的话语,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公子所想正是。”妇人看向均墨的眼神有些热切,语调软软,“此次凡来函花郡参加敛花宴之人,都会去长市求一纸桃符佩于身,以求心愿达成,男子愿娶得公主,女子望嫁与来此的权贵,不过在我看来,无论哪位男子——都不抵公子三分好。”说着低下头去。
杜将离身子一哆嗦,见均墨面容温和,忍不住扭过头去偷笑,心想这算什么?黎国世子相逢柔情妇女,不顾世俗成见,勇敢赶走原夫,成为两个孩子的新爹?杜将离笑得伤口都疼了,低笑中还夹杂着阵阵吃痛的嘶嘶声,乐在其中的杜将离殊不知均墨虽正面对着女子,自己的一举一动却全然看在眼中。
那妇人继续柔声道:“此时来函花郡的人,第一时间便会去长市求符,无一例外,我看几位公子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身上又未佩符,因此猜之。”
“我们是来寻人的。”均墨说道。
妇人想了想:“五日后是瑾吟公主鹤台会友之日,来这里的人都会参加,如果你的朋友在这,兴许会去。”
听及此,孟禾央有些动容。
均墨谢过妇人后,蹲下身在地上拾了两株,便与众人离开小道。
“你方才去哪了?”杜将离揪住均墨问道,眸中透着探究,哼,鬼鬼祟祟,不知影踪,肯定不干好事。
“有一些琐事。”均墨牵起嘴角,笑得意义不明,“若你想知道,我便说与你听。”
杜将离立即反应过来,这定然有关黎国,兴许还是什么机密要事,均墨要是告诉他,就代表自己也得参与其中,这样便真的没有后路了,虽说他现在被均墨捏在手中,但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做出决定跟着对方,杜将离张嘴哼哼两声,给自己找台阶下:“既然是琐事又何必对我说。”
均墨看着杜将离,也不着急,给了对方一个淡然的笑,他小心地将刚拾来的植株握在手中,护住其枝叶。
杜将离偏头,好奇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