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巧,伊莫顿就是一个对这方面十分敏感和敏锐的人。
先生没有理会他这带着调侃的疑问,只是静静地站起来,转身走向房间内:“伊莫顿,我似乎记得,所谓的公主的成年仪式,大祭司不得不去吧?”
又在逃避问题,只要当他询问及他的过去时,他就会逃避问题。伊莫顿看着先生的背影,棕色的眼深不见底晦涩不明,忽然,他皱起眉,嘴角温润的弧度不见了,他张了张嘴,终是将那个问题说了出来:“费舍尔里拉,你所说的家族,其实包括整个国家,对吧。”
先生的背影停住了。
伊莫顿知道了答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个人如此深谙政治、宗教、军事、文化历史甚至经济,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一个老师呢?从第一次见到他,伊莫顿就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诡异感,直到伊莫顿见到了高高在上的法老王,便朦朦胧胧地意识到,那种感觉是什么,只是法老王和他相比,依旧差了些什么。
“被篡位,对吧。手中的江山被卑鄙的小人夺走,受到追杀,被赶出国家,所以你才会开始流浪,但流浪并不是你的本意。”伊莫顿轻声道,他看着那修长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脏没由来的觉得一阵抽痛,脚步不由得向他靠近,直到走到他面前,“就这样算了真的可以吗,费舍尔里拉?先生,在我的印象中,真正的你应该会重新召集人马,将胆敢触犯你尊严的人扔给阿努比斯……”
伊莫顿的双手轻轻搭在先生的肩膀上,先生微微低着头,静静地听他说完,才微微勾起嘴角,笑着摇了摇头。“不,伊莫顿,你想错了,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成王也好,败寇也罢,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好了,你该走了,否则一会儿娜菲迪莉公主殿下打扮好了,却不见大祭司的身影,她肯定会发火的。”
先生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间。
伊莫顿皱紧了眉,他并不喜欢这种什么事都被蒙在鼓里感觉,他希望先生能够信任他,而不是仅仅将他当做一个学生,或者一个可有可无的朋友。他知道先生对所有人都会设立一个无形的屏障,他希望成为屏障里的人,而不是和所有人一样都是屏障外的陌生人。
一个国家的王至高无上,先生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能保持着谦和的姿态,但是唯独尊严不可以。他的王位就如同他的尊严一样,神圣不可侵犯,又怎能容忍他人恣意践踏呢?伊莫顿回想起先生的种种,找不到任何答案的他抬头看着神像。
伟大的阿蒙神,赐予他力量的塞特神,你们能告诉他答案吗?
伊莫顿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使者,明明心里勃然大怒,但是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一副温和神圣的姿态,让僧侣将先生带了上来。
那个该死的不懂事的公主,竟然把手伸到他的神庙里要人,或许他的父王真的太宠爱她了。伊莫顿想着,她竟然想让先生当他的老师,而那个老眼昏花却十分精明的法老王竟然同意了。
今天晚上的宴会,先生必须参加,这是法老的命令……
伊莫顿沉默地站在浴室外良久,才遣开了周围的人,轻声走了进去。
巨大的漂浮着无数花瓣的水池里只有一个人,热气充斥着浴室,氤氲缭绕,让整个浴室看起来既朦胧又暧昧。一个人的身影在水池里若隐若现,乌黑的长发因为被打湿了紧贴着他的后背,虽然他有着一头如同女人般的长发,但是你绝对不可能将他的背影当做女人。
他的身材偏纤细修长,肤色也比一般的埃及人白上许多,但是他身上的肌肉却十分匀称,一看就知道是锻炼过的人,而不是普通的缺乏营养的细竹竿子。
伊莫顿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他,准确说,他从没有见过□□的先生,所以尽管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背影,一时间他竟楞在了原地忘记说话。在炎热的埃及,先生总是穿着一身宽大的袍子遮住了他全身上下,也许是他体质偏寒,竟从没有觉得热。
“怎么,我呆的时间长了点吗?”感觉到身后的人驻足了许久都没有说话,先生睁开了微闭的双眼,站起来侧身看着他,一手将额前垂落的头发整个抓到后面。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水池里的水刚好到达他腰部偏下的地方,露出六块腹肌和引人无数遐想的人鱼线,水珠顺着那让人忍不住咽口水的线条滑入水中,可偏偏最关键的地方隐藏在水里,被缭绕的热气和漂浮着的花瓣挡住了大半。他是侧身面对着伊莫顿的,所以伊莫顿能清楚看到他背部腰部的线条,不是属于女人的那种柔和,但绝对在男人里属于性感的那一类,臀部和腰连接的弧度绝对能让男人女人尖叫。
“伊莫顿?”见自己的问题老半天了都没有得到回答,先生有些疑惑地看着站在水池旁眼神深沉诡异的伊莫顿。
“……没什么。”伊莫顿似乎是不情愿般移开了眼。“费舍尔里拉,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将你送出去,没有人能找得到你……”
“谢谢,但是不必了。”先生像是没有察觉到伊莫顿的反常,他自顾自地走上岸,随意地穿着早就准备好的宴会服饰。“只是去当个老师而已,我相信公主殿下是一个聪明的学生。”
整个过程伊莫顿都没敢将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先生身上。他听着他满不在乎的语气,心里有些恼怒,也有些无奈地看着地面,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进了王宫,那么很有可能,你一辈子就只能呆在那教书,不能离开埃及一步了吧,你希望这样?没有自由?无法再……你说的,‘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