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夫!”
那边两个人打得欢,王名川却失了劝架的心思,只站在一旁冲江源溜走的方向闲闲地喊了一声:
“先生这般匆忙是要作甚?”
话语刚落,江源“蹭——”地一下极矫健地蹿走了,那边打得正欢的江承也顾不得许多丢下王清泉便追着自个儿老爹过去,来福不可能无缘无故框他,瞧老爹这模样八成又是想要学生给他挡着不肯让他看病呢,多大个人了还怕吃药,活该收这般迂腐的徒弟!
人家父子联络感情去了王名川也便拦下王清泉给他顺气,一边顺还一边道:
“百样父子百样亲,人家不过是不同寻常那般相处罢你怎又这般沉不住气呢,江先生未曾说一句你这做外人的却是替他教训起儿子来,这成何体统。”
王清泉恨恨地整理衣冠,又不甘心地剜了江承的背影一眼,这才得空跟王名川摆大道理。
“哪家父子也不会要亲儿子给老子上脚踹的,先生这般大年纪了,真要他踹出个好歹来该如何收拾,哼,瞧着罢,往后再要我见着他定不要他讨了好!”
王名川见劝不过也便随他了,王清泉这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好在这人虽死脑筋了一点却是个心善的,倒比那些个圆滑诡诈的人强上许多,某种程度而言,这人倒真与江先生所说同江承有得一拼——皆是难得的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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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江家回去后王名川又拐了一趟富足村,将抄完的书还回去又换了几本新的,这其间总要同王清泉辩论一番书中的见解,两人皆是正经读书人又兼年纪相仿正是健谈之时,这一谈却是谈掉了大半天功夫,一直到王名川在王清泉家吃过晚饭才背着书篓往回走,到村口之时竟瞧见王大河牵着王小湖在那儿等他。如今这薛娇娇有身孕了倒是要这两个小子得了清闲,再不用被拘在大人身边看顾,王名川瞧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在那边伸长脖子望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可曾吃了晚饭了?夜里露重,这般跑出来仔细受冻要你们嫂子担心,家去家去,莫再耽搁。”
王名川一手牵了一个往回走,王小湖仍旧傻乐傻乐地牵着自个儿亲哥的手不停晃荡,王大河却是因着心底有事儿一直愁眉苦脸,想同大哥明说又不知如何开口,直憋得自己再难受没有。
“你这是怎了,有什么话连大哥也说不得?”
“不是。”王大河嘴笨,隐约觉着这般同大哥背地里议论嫂子不好,可又实在觉着嫂子今儿个状况不对,思量许久终于还是将明珠伤神的事儿说了出来,王名川一听也沉了脸,只叫两个弟弟莫要同别人乱说,自个儿加快脚步往家赶不提。
且说那下湾方铁柱家,方老汉拿了拐棍儿是连打了亲儿子十好几下,直将那庄稼汉子厚实的脊背打得红肿才颤颤巍巍地扔掉拐棍儿破口大骂,可那倔牛就是半口不肯松。
“你说说,又没让你休妻,你爹娘辛辛苦苦养你一辈子,为着你亲媳妇却是连个孙子也不要你亲爹亲娘抱了!”
“爹,我早先娶三娘的时候便同她说好了的,您莫要逼我!”
早先李三娘做姑娘家时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他方铁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将新娘子娶回来的,如今,如今怎就能这般说话不算话呢!
“畜生,畜生!”
方老汉又气又怒,最后实在没法索性丢开儿子跑媳妇儿房里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晚霞她娘,我晓得你是个孝顺的,如今老头子我也是没法了,你们两个如今年轻是不知道哟,哪家能少了儿子?往后没人继香火了,便是下了黄泉也过不安生啊,晚霞他娘,你便听我一句劝吧!”
李三娘搂着晚霞抹眼泪,又是气方老汉不体谅她又是气自个儿身子不争气,怀里的闺女吓得哇哇大哭,公公又跪在她面前要磕头,丈夫在外头闷声不吭……可不就是在等她服软么。
李三娘死死地揪着手里的帕子,瞧了瞧怀里的女儿,又看了看窗棂上的蜘蛛网,眼神空荡荡的,半晌没个回应。
“晚霞她娘?”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