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后悔了。”他大张着嘴巴笑着,却发不出笑声来,“我只是,不敢说。但我真的,真的爱你。我愿意,为你去死,你,相信我吗?”
我的眼泪突然再一次掉下来。
“他们,为什么,还不来……”我哽咽着说,“我好冷……”
“我亲爱的,别怕。”他抬起手勾住我的脖子,把我的身体拉近,凑过来,不断的亲吻着我的脸,“别怕……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救我们……我们才,说了几句……还不到三分钟……”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侧过头去吻他的脸,好像这样就能得到足够的勇气和耐心等下去。
“我们,会活下去的。”他一边亲吻着我,一边坚定的说,“我要介绍你,给我的父母。我的母亲,不会反对。她有一个,叔叔,当初就是,因为这件事,自杀了。她很早,就知道,我不止喜欢女性。我父亲,会听她的话。”
“你母亲,真开明。”我哽咽着说。
“所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很多年。”他用鼻子轻轻的蹭着我的鼻子,“坚持下去。”
我使劲的吸气,被冰凉的空气呛得咳嗽了几声,努力的赶走这些悲观的情绪。
“宝贝儿,想不想,听我唱歌?”他亲吻着我的嘴角说,“我十岁以后,就没干过,这事儿了。”
我挤出一个笑容,看着他的眼睛说:“看来,这是我的,荣幸?”
“是我的,荣幸。”他贴着我的嘴巴,“我只会,这一首,《Give My Regards to Broadway》。我母亲,特别喜欢,《小约翰琼斯》,这部音乐剧,我陪她看了,不下三十遍。太可怕了。”
“你很爱,你的母亲。”我回吻了他一下。
“甜心,我也,很爱你。”他含住我的嘴唇shun吸着,“跟我学,好不好,我母亲,对和她,品味相似的人,会格外的喜爱。”
“好。”
“来,认真听。”他清了清嗓子,“一句一句,跟我学。”
“Did you ever see two Yangkees part upon a fn shore
“When the good ship\'s just about to start for
“Old New York once more
“With a tear-dimmed eye they say goodbye
“…………”
我努力的记住他唱的每一个单词,他每唱一句,我就跟着学一句。其实十个单词,我只能记住两三个,而且他走调走的很彻底,我根本听不出来这是什么音乐。但是我还是在认真的学。
等到上了救生船,我一定要好好的嘲笑他。
“Give my regards to Broadway,
“ remember me to Herald Square,”
“Give 、give my ……”
我颤抖的喘了口气,使劲的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点。我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
“Give、 give……”
“亨利!”卡尔突然激动了起来,他猛地抬起上半身,四处的张望着,我们两人身下的椅子开始晃动起来,“有人在、叫你的名字!他们来了!”
“什么!”我混沌的大脑像是照进了一束强光,顿时清醒了不少,“在哪儿?”
“那里!”卡尔抬起僵硬的手臂,“那里!”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海面上,一艘小船的身影清晰可见,以及是时不时扫过来的明亮得几乎刺眼的灯光。
“我们得救了!”我哆哆嗦嗦的笑着说,“我们得救了!”
“喂!”卡尔嘶哑着声音喊道,“我们在这儿……咳咳……喂、咳咳……”
我们喊不出声音来了,冻哑了的嗓子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他们听不见!”我焦急的说,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他们听不见!”
船上的灯光毫无目的的四处扫荡着,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女人尖锐的声音远远的穿过来,“亨利!亨利!”
那是母亲!
“怎么办!妈妈听不见!”我快要急哭了。
“别急,我想想,我想想……”卡尔急切的在海面上找着什么,突然间停下来,“我找到了,你等我!”
他笨拙的从椅子上翻下来,翻进水里,幸好他身上穿着救生衣,不然他一定会直接沉下来。
“卡尔!”我惊叫道。
他喝了好几口水,头才重新浮出水面,然后挣扎着,僵硬的指挥着四肢向一个方向游过去。最后他游到一个身着白衣的船员那里。那个船员就是我们刚刚落水时不断的吹着哨子,发信号让救生船回来的船员。他已经冻死了,但是哨子还含在嘴里。
卡尔把哨子塞进嘴里,用力的吹了起来,尖锐的哨声顿时划破死寂的海面,那声音之响亮,几乎让我全身都汗毛竖立了起来。
“是亨利!肯定是亨利!”母亲的声音充满喜悦,“亨利,等我们!妈妈就来救你!”
卡尔一直吹着哨子,他的的呼吸都是紊乱的,哨声也凌乱不堪,我望着那不断驶向我们的小船,又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他的脸上全是笑。
之后的事情就像是梦一样,我们是被拖上船的,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使劲了。母亲用她的皮草大衣和帽子把我严严实实的裹住,又脱下手套给我戴上,用她温暖的手抱着我的脸,不住的落下湿润的亲吻,我的耳边全是她喜极而泣的哭声。
之后母亲和布朗夫人又拖了好几个勉强还活着的,冻僵了的人上来,然后才开始往回划去。我和卡尔紧紧的靠在船上的一角,手拉着手。
“你看,不是很难,是不是?”卡尔轻声微笑着说
我点点头。
“亨利,我的亨利。”他用头靠着我的头,轻声的说,“你答应过,我们活下来,你就和我在一起。现在,该兑现诺言了。”
我侧过头,把头埋进他的肩膀里,张开手指,和他十指交握。我们冰凉的掌心贴在一起,渐渐的,开始有了一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