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阿玛
紫禁城,乾清宫
皇帝陛下自打从外面回来就板着脸,神色阴沉,周围低的爆表的气压都快让东暖阁下雨了。
宫人们战战兢兢的,努力把自己藏起来,降低存在感。
一个小太监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进来,趴在戴权耳边,正要开口,就听到低气压的中心冷不丁开口:“什么事,偷偷摸摸的?”
小太监腿一软,人和声音都有点抖:“回皇上,詹事府詹事林大人求见。”
海兰察全面接手了京城防务,他这会儿竟然找不到人说说心里话?永珏轻哂:“传。”
戴权端上两壶酒,带着宫人们退下。
永珏也不顾什么天家威严,龙袍一撩,在台阶上坐下,拍拍身边的位子:“文卿,你也坐。”
林睿旸从善如流,笑着说:“皇上这是要与微臣煮酒论英雄?”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永珏轻轻摇头,“文卿说笑了,我们不过是闲聊两句罢了。”
“只要能与陛下一道,做什么微臣都觉得妙趣横生。”
永珏嘴角的笑容一闪而逝,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今日有酒今日醉,莫待明日空举杯,说起来,朕也是很久没碰这东西了,文卿与朕喝个痛快吧?”
林睿旸抿嘴浅笑:“皇上有意,微臣自当相陪,只是微臣可没有您一饮三百杯的酒量。”
“无碍,朕喝朕的,”永珏指指内室,“那边架子上有粘杆处新制的梅子酒,入口清爽,不易醉,朕周围都是积年酒鬼,不爱味道淡的,那酒呈上来多时还没人动过,你且尝尝,若是喜欢就都拿走吧。”
“那微臣便不客气了。”林睿旸笑眯了眼睛,如花似玉的容貌在摇曳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好看。
上好的祁连玉制成夜光杯盛着一汪浅浅的碧色,给白玉的指尖也染上了一点绿,轻轻抿了一口,入口柔滑绵软,夹杂着一股寒梅的冷香与冬雪的清冽,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好酒!”林睿旸惊喜的称赞,又盛了一杯细细品味。
如此风雅的口感,再适合文人不过,难怪一群五大三粗的满洲爷们不喜欢。
瞧他爱不释手的笑容,亮晶晶的眸子,脸颊上浮起两团胭脂色,永珏心底积攒的郁气渐渐消散了,不自觉笑了笑。
“陛下,微臣在听,您想说什么呢?”林睿旸撑着下巴看他。
“文卿猜猜看?”
“陛下心情不佳,却没有召见朝臣,想必不是因为政事,”林睿旸掰着指头侃侃而谈,“听说陛下今日微服出宫了,微臣想大概是您遇到了想不通的事。关于自己,也关于身边的人……”
望着对方微露惊讶的样子,林睿旸的笑容渐渐扩大:“微臣说得对吗?”
转了转手里的杯子,踌躇再三,永珏还是开口了:“文卿,如果你在意的人骗了你,而且很久,你怎么想?”
“很在乎的人?”
“是。”
“原谅他。”林睿旸笃定的回答引得永珏看了他好一会儿。
“他骗了你很久,你不生气?”
“陛下,微臣觉得自己还算聪明,无论为人处世还在做官,都比同年出色,”林睿旸雅丽的脸上浮起一抹傲色,“微臣不觉得自己会被人从头到尾蒙在鼓里,除非……”
“除非什么?”
林睿旸翘起嘴角,笑出了酒窝:“除非微臣心甘情愿被他骗。”
“心甘情愿?”低声重复着,永珏若有所思。
“既然愿意被他骗,那微臣也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跟微臣解释的,如果因为一时的猜疑而错过,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是吗?”永珏盯着酒杯里的液体,怔愣中,忽然觉得自己很苦涩,“全心全意相信什么人的感觉,朕似乎很久没体会过了。”
“为什么不试试?”林睿旸微醺的酒意顿时清醒,他拉住永珏的手,墨色的眸子亮如星火。
永珏不在意的哂笑:“有这个必要吗?”
林睿旸单膝跪在这个男人面前,一字一顿的起誓:“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林睿旸愿为您效忠,今生今世不会对您说一句谎话,绝不做对您不利的事,如有违背,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文卿,你没必要……”永珏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好似打翻了五味瓶。
“微臣只是想让您知道,微臣值得您信任。”林睿旸火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对方,恨不得剖出自己的心作证明。
永珏慢慢的抽回手,不咸不淡的说:“朕是个皇帝,在朕心里,没有什么比大清的江山更重要。”
“陛下,微臣爱慕的正是这样的您,英明神武,为了江山一往无前的您!O(∩_∩)O~”
永珏垂下眼皮,没有作答。
“陛下,微臣说的是真心话!”林睿旸忍不住向前一步。
远看上去,好像他整个人窝在永珏怀里一般。
永珏抿起嘴,左右为难,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拳打脚踢的斗争。
白的那个说:“林睿旸是林家唯一的男丁,你身为姑父,身为皇帝,难道不该好好想想吗?更何况他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你一个历尽千帆的男人,更应该主动避开他!”
黑的那个反驳:“你懂个屁!古人都说了人生苦短,行乐需及时,既然那林睿旸心有爱慕,又不是不喜欢,接受他有何不可?”
白的那个气的直跳脚:“无耻!你的人伦道义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黑的那个不以为意:“林若茵不会知道的,再说了,林睿旸的身份谁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