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熟得不能再熟的楼梯一路向下,走廊上永远只有一条条的白炽灯照射,没有阳光,与世隔绝。走廊边上紧挨着一个有一个的房间,房门全是铁门加铁栅栏,齐封厌恶的加快脚步,不想去猜测内里的到底是什么。
吱呀一响,坐在床上的邵涵抬头,见到齐封,死气沉沉的脸总算透出一丝活意。
房间内不止邵涵一个人,他床边还站着两个一身白褂的医生正在用针筒进行抽血。
红色的血液在压力差的作用下逐渐填满两指粗的针筒,齐封一瞬间连掐死这两个医生的心都有了。紧握着双拳冷冷看医生拔出针管,在他们关上门的刹那齐封终于忍不住一下子扑到床边抱住邵涵。
“我受不了了,涵,我带你走,我要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邵涵这一个月被连续抽血,脸色已是不正常的惨白。被齐封这一扑脑中一阵眩晕,感受压在身上的男人连续不断的颤抖,他伸出手反抱住齐封,希望借此能让他快速平复心情。
“我还撑得住。”
“不行!他们这把你当人了吗?!一天就靠营养袋挂着,他们是不是认为只要你不死就行了!”
齐封说的是事实,邵涵没话可反驳。
“武器和食物都准备妥当了,我今晚回去问秦思远的意思。他们愿意走就一起,不愿意我就一个人带你离开!”
离开?
邵涵确实想离开。他生性孤僻骄傲,这种被关在笼子里被人当动物般圈养的日子,这种不得不让陌生人近身、日日必须接受各种检查的环境,每每让他生不如死。
但依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能逃出研究所,逃出基地,他也势必成为齐封的累赘。
秦思远等人会有几分可能性和他们一起离开目前这个相对安全的栖身之地?他和齐封毕竟是半路才加入这个队伍,真论相识的时间也不过几个月,秦思远会为了认识几个月的人放弃这么好的地方把林予枫置身于危险之中吗?如果齐封和他单独出逃,他们两人又能走多远?
当真的面临走或留时,这些都是邵涵必须考虑的问题。
“先别说这个,陪我吃饭吧。”邵涵一直没胃口,午饭放到现在也没吃。示意齐封把桌边的饭菜端来,两人默默吃着这相对基地比较可口却已凉透的饭菜,味同嚼蜡。
“他们今天给你抽了几次?”齐封看到邵涵的胳膊上贴了好几条止血胶布,随着他拿筷子的手不停在眼前晃,禁不住问道。
“一次。”
“那其他针眼怎么还贴着胶带,贴久了不透气皮肤容易过敏。”齐封看那胶带不顺眼,干脆放下碗筷要帮邵涵撕下来。
邵涵也只得伸直了胳膊随他。
胶带后面的针孔新鲜得仿佛刚扎的一般,针眼周围一片青紫,其中两个随着胶带的撕落竟然缓缓的重新渗出血。
“你老实说,今天究竟给你抽了几次!”齐封感到被欺骗的不快,恶狠狠的又把胶带重新按上渗血的针孔。
“真的一次。”
“昨天抽的今天还会不结痂?你当我几岁?”
“一岁。”
“你!”齐封想发飙,看到邵涵那白得没血色的脸又心疼,这种憋屈的抓狂感憋得他一口气几乎没接上来,咬牙切齿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现在怎么觉得还是以前那个不说话,找到一块巧克力就回来献宝的邵涵比较萌萌哒!
时间在两人斗鸡一样对望中很快过去,门外轻响示意齐封今天的探视时间到了。
“不管你隐不隐瞒,我一定要把你弄出去。”齐封一吻按上邵涵嘴唇,低声道,“你是我的人,我说了算。”
邵涵摸着留有余温的唇,苦笑。
刚遇到齐封时,他一直认为这个青年爱笑脾气好脸皮厚,就算遭遇末世也依然温和开朗。
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有攻击性了?
该不会这才是他的本性吧!
邵涵总有一种受骗上当了的感觉。
齐封并没有直接离开研究所。
他本来打算去见王鼎新,以家属的身份查看邵涵的身体检查报告。一个月了,有没有问题现在都能查出来了,既然要走就要先确认邵涵的身体是否真的痊愈,避免留下后患。
没想到没等他去找王鼎新,王鼎新自己就站在门外等他。
关上门,确认邵涵不会知晓门外的情况,齐封扬起笑:“王教授。”
“齐封,最近怎么样?”王鼎新挺喜欢这个笑容开朗的青年,尤其那双月牙眼,看着就让人开心。悄悄叹了口气,王鼎新又流露出一丝同情。
怕是齐封听到接下去的谈话内容,就笑不出来了。
“就那样。王教授,邵涵的身体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王鼎新挥挥手里的纸张,“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
齐封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笑容也顿时收敛。
“怎么样?”
“肺衰竭和肝衰竭早期。”王鼎新看到迅速齐封迅速阴沉的脸色,急忙补道:“只是早期,不严重,毕竟病毒在他体内停留了不少时间,这个结果已经比我预估的好得多了。”
“好得多?”齐封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就算他没医学知识,这两个词听着也不是什么好话。
“现在比较严重的就是肺衰竭引起的呼吸困难症和肝衰竭引起的凝血功能障碍,不过发现得早,只要在医院持续治疗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
王鼎新递给齐封的两张纸上全是他看不懂的医学术语,只有诊断结论那几个龙飞凤舞的草字证明了王鼎新的话。
齐封的脸简直黑得不能更黑,把检查结果还给王鼎新,沉默半晌。
“他知道吗?”
“还没告诉邵涵。”
“先别告诉他,我找机会跟他讲。”齐封深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