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乐极生悲,三只妖精只来得及哀叫一声,就从天上跌到了地上,一个个显出了原形,趴在地上呜咽哀嚎,十分的可怜。
能叫九尾妖狐等妖怪变得这么可怜,这三支利箭当然不是普通的弓箭,而是金甲叫刚刚收拢来的昆仑山练气士申公豹特别炼制的降妖箭,专门就是等着这一天用来射这三只妖精的!
三只妖精被打回了原形,心中惴惴不安,暗道时运不济,好不容易巴望了一个得道的机会,却半路蹿出一只黄鼠狼,叫它们美梦破灭不说,现在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可是让它们吃惊的是,金甲并没有将它们当场格杀,反而问起是否是女娲娘娘所召它们才会出现在这里。三只妖精修行不易,唯恐金甲杀了自己,连忙点头,并将女娲宫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金甲。
金甲听了三妖的口供,冷笑一声,而后口中念动申公豹所传授的口诀,三妖脚上的利箭立即化作了粉末,从伤口处钻入了它们的经脉中。三妖修炼千年,被昆仑山中的臭道士追杀了不知多少次,立即就明白过来知道自己已经被种了符咒,万不能再对抗面前的伟岸男子,不禁个个悲从中来,流下了可怜巴巴的眼泪!
金甲是铁石心肠,根本不会同情这三个妖怪,只冷冷叫它们留在原地,等着他回来。而后他拎着铜枪走去了女娲宫,只一枪就将女娲娘娘的玉像砸了个粉末,最后回过头去将三妖领回了家门。
只是想不到人还未进家门,家里的仆人已经等在大门外的街道上,见到他便立即赶了上来,禀告说武成王已经来到府中,正等在客堂里。
金甲朝这机灵的仆人点了点头,让他将三焉巴巴的妖怪带去后院安排了,自己则扛着铜枪走去了客堂,去见自己的顶头上司黄飞虎。
黄飞虎这一次来却与往常不同,并不是为了金甲亲手酿制的美酒,而是想找他来一起想想纣皇口中的“齿轮”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黄飞虎是武将,对奇淫技巧之物从没有过兴趣,更不会有所精通,因此他虽然有心帮助商容,却是在家里想啊想,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这才跑来了金甲的府上,想跟这个见多识广的下属一起合作,将这个“齿轮”研究出来。
金甲又怎么可能真的告诉他“齿轮”长什么样子?他不仅不告诉他,还警告他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若是让商容真的弄出了“齿轮”赢了费仲,使亚相比干损失了十分之一的封地,看他黄飞虎以后还要怎么混!
黄飞虎听出金甲话中意思,立即瞪了瞪眼,瞧着这个平常沉默寡言,一到战场就像个活鬼一样的下属,两个鼻孔喷气道:“你莫要胡说,陛下虽然昏庸,却非是小人,岂会设下挑拨离间的奸计陷害亚相与宰相?何况亚相乃是当世圣人,又怎能是你口中那般小气的人?”
金甲见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中冷笑不已,暗道一声好心没好报,随即叫下人拿来笔和羊皮纸,亲手在上面画出了“齿轮”的图样来。
黄飞虎一看这图样,当即拍掌叫好道:“妙啊妙,在车轮上装上巨象的牙齿,可不就是‘齿轮’么?若是战车上能如此装饰简直就是虎虎生威,保准叫敌人望而生畏!你这图给我,我现在就送去宰相府上,免叫宰相多做烦恼!”说着便用手去拿。
金甲也不阻拦,只是沉默地看着兴奋的武成王拿了羊皮纸跑了出去。
武成王如获至宝地将画着“齿轮”的图样送到了宰相府。宰相看了这图,心中只觉得怪异,却不好驳了武成王的面子,便将这张图纸当做一个方案留了下来。但他却并不真的认为昏君口中的“齿轮”就是这种东西,所以另外还是叫幕僚继续研究,却不想第二天就收来了女娲宫的消息,说是圣像被人砸碎了!
这还得了!年老的宰相当即吓了一跳,来不及考虑什么就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刚刚滋养过御七与江一春,纣皇陛下此时正是倦意浓浓,见到商容急慌慌来禀明的,竟然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当即失去了应付这老头的全副精神,只焉了吧唧地随口应付他道:“宰相何必惊慌,想必是朕的一片痴情惊吓到了女娲娘娘,使她羞怯,再不能呆在朕的朝歌城内了。既然女娲娘娘已经离开,我商汤干脆就换个福主来供奉!”
他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呵欠,瞥了眼商容,看到他要开口劝谏,立即坐起身道:“我看就请伏羲大帝吧,朕知道女娲娘娘原是大帝的妻子,有他相公在,女娲娘娘必然还要回来的!”
商容没有想到女娲宫内这天大的祸事在狗皇帝眼中竟是这般轻巧,可是这昏君又将事情安排得头头是道,竟是叫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这昏君似乎觉得这是个十分得意的主意,竟直接下旨叫商容将女娲宫改作伏羲宫,接着也不等商容再多说什么,只自顾起身进入内殿中休息去了。
被独自留下的商容被气得一肚子火,却是没地方发泄!他恨恨地甩了下衣袖,暗骂了一声无道昏君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宫门。
作者有话要说:
☆、封神乱(六)(修)
眨眼间,赌约的三天时间就过去了!令宰相商容悲愤的是,他虽然觉得武成王拿来的那张图样十分的不靠谱,但是他手下的那些食客弄出来的东西竟然还要更不靠谱!
他也知道这并不能怪罪那些食客、幕僚,非是他们没有真材实料,实在是专业不对口啊!想他手下的这些人都是忧国忧民的知识分子,且都是出身良好世家的子弟,根本不可能有手工业者,更不可能有对手工制造感兴趣的——这类人在宰相大人眼中都是不务正业的低等民,根本没有资格混进他的府中!
不想正是因为他择选幕僚的条件太苛刻、严谨,竟反而被纣皇将了一军,叫他食客三百余人落得个毫无用武之地,反过来还要用武成王这个大老粗折腾出来的东西!
叫下人用牛车拖着那巨大的象牙装饰战车车轮,商容上朝数十载头一次觉得煎熬、难受,都有点儿抬不起头了!
可是当他看到费仲做出来的东西时,立即又变得信心十足起来,只因为黄飞虎设计出来的“齿轮”虽然已经很不靠谱了,费仲这个奸臣做出来的玩意竟然更加的不靠谱!
真是天不亡我忠良啊!!!
商容瞅了瞅费仲手中精致的用金玉雕琢、象牙镶嵌的观赏玩意,再回头瞧了眼自家牛车上摆着的威武霸气车轮,顿时昂首挺胸了起来,在众多臣子的招呼、吹嘘中走进了朝堂。
纣皇竟然没有忘记这个赌约,这久不上朝的昏君今天来得比臣子还要早,等到商容等人逐一进入朝堂时,他早就歪七扭八地躺卧在龙椅上,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
瞧着纣皇这明显看好戏的姿态,不论是商容还是比干都默默地在心里偷骂了一句狗皇帝,只是此时他们虽是心意相通,却再没有像三天前那样心有灵犀地遥遥对视,给对方一个加油鼓励的眼神!
商容与费仲先后将他们制作的“齿轮”献到了纣皇的面前,这喜爱奢靡生活的狗皇帝显然对费仲制作的精致小车轮更感兴趣一点。他将这巴掌不到的小玩意捏起来放在手心里,把玩了起来,还时不时地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底下群臣见到他这副表现,立刻有了各自的判断。
商容的老心肝立即提了起来,他低调地偷眼巴望着纣皇,随着对方越加喜悦的表情变化而渐渐地黑了脸。而在另一边的比干却是不知是喜是忧,他既不希望商容输了这次的赌,让费仲之流更加猖狂,却也不愿意看到自家的田产平白地送给了别人——那份产业是要留给他的子孙后代的,现在却因为昏君的一句戏言变成了别人的,叫他如何甘心?即便他心胸宽广,对商容依旧毫无芥蒂,他的那些子嗣,尤其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嫡子却是一定会将商容一家记恨上的!
想到自己与商容百年之后,这两个当朝最显赫的世家就要彼此仇恨上,比干就痛苦得心直抽,恨不能指着纣皇的鼻子骂他是个大混账、大熊蛋!
纣皇将精致小车轮把玩了许久,一个劲地说着“好好好”、“妙妙妙”,众臣都以为这次比斗是费仲赢了,谁知最后却是峰回路转!
昏君将金玉车轮把玩了一番后,才勉强抬起眼来看了一眼旁边巨大的象牙车轮。他也不将手里的精致玩意放下,只是摇摇头,颇为气恼地说道:“费仲爱卿,朕本以为你是个可担当大任的大才,现在与商宰相一比,你那点才华简直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说罢,这昏君就站起身准备离开大殿了!
商容原本以为自己输定了,可是狗皇帝话一出口他便立即明白了过来,这绝地大反击一般的快感,令老宰相稍稍激动了起来!当他看到狗皇帝已经准备走人时,立即跪倒在地上,乞求狗皇帝能允许他将比干那十分之一的封地返还给他!
说实话,商容虽然已贵为宰相,家世也十分显赫,但是比干的家业比他还要大一些,那十分之一的封底还是很令他心动的,但是就如比干的顾虑一般,他也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着想,不愿意为了这些封地将比干一族得罪,留下祸患!
纣皇听到商容的请求,竟似被逗乐一般,走了下来,站在商容身前,笑嘻嘻地问道:“宰相大人可是觉得朕威重不够?”
商容听了这话,立刻有种头皮发紧的感觉,他低下头诚恳对回道:“陛下得天厚爱,有倒曳九牛之威,具抚梁易柱之力,世人无可比及,万民无不俯首臣服。”
纣皇笑道:“那卿何以要朕出尔反尔,自伤威严?还是说……”纣皇忽然压低声音,只是他声音虽低却还是叫寂静的朝堂内每一个人都听清了他的话,他话语缓慢,却是威严无比!
纣皇释放出全身的凶狠气息,恶狠狠地瞪着商容,只将对方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又忽然伸出一手拍在老宰相的肩膀上道:“还是说,在宰相大人心中,朕的威严气派远不能与宰相、亚相之间的情谊相比?你等心中可真有将朕放在天子之位上?”
突然而来的厉声叱问,令商容身子歪了歪。他不由得抬起了头,看向身前的皇帝陛下,却不想竟是一眼撞进对方黝黑、凶悍的视线内,顿时浑身一个机灵,眼前竟出现了错觉,面前的纣皇哪里还是个人,根本就是一头凶狠饥饿的老虎,随时都能将他扑倒,凶恶地将他咬成两截!
商容三代老臣,年岁不小,此刻在纣皇的刻意的诛心之论下,这老汉立即被吓得软了双腿,跪在了地上,似一身精气都倾泄干净般整个人都显得颓废了起来。而一旁的亚相比干亦是被纣皇这突然而出的质疑惊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从臣子中走出来,跪在了盛怒下的皇帝面前,不住地磕头向他告罪,解释自己的清白无辜!
而其他的臣子只是默默地站在两边,看着两位老臣痛哭流涕,反复表明自己的忠臣之心,却是一言不发,不敢上前为他们说一个字。他们虽然觉得纣皇有小题大做之嫌,但是商容与比干自恃忠臣之首,且都被称为有大才的圣人,每每遇事商讨必然站在统一战线,莫说是奸臣费仲之流,就是忠义之士中的某些异议也会被他们压下,说他们彼此勾结倒也不能说完全不对。
但说他们不将天子放在心中……咳,这些个臣子,就是费仲、尤浑也在心里将纣皇比作好糊弄的无道昏君的,其他更是在暗地里骂过无数次了,此时被纣皇突然点明,一向以忠心自居的朝臣们不禁都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