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维没辙,只好等他吐完了,喂他喝水,又给他用毛巾大致擦了擦脸。
好容易再次架回床上,调好枕头给陆浩勋枕上时,却赫然看见那枕头带出了件贴身衣服,跟着直觉,他把衣服抽出来一看,不是别的,竟是自己劳动节假期在S市KTV里和陆浩勋互换的那件工字背心。
陆浩勋一直没还给他,这会儿来N市也没提换衣服的事,只是这么随身带着。
孟维一时有些愣神,不知道该不该把衣服带回去。
脑子里有些乱,不,是越来越乱。
他是越来越弄不明白陆浩勋对他是个什么想法。
弄不明白,索性不想,也不打算管那件衣服了,只给他调好空调温度,盖上被子就打算走人。
不知道是自己动静弄大了还是怎么回事,他刚离开床边要走时,陆浩勋却忽然抓住他的手,似是有话要说。
从前和欧隽坤牵手多了,他现在对男人之间的牵手敏感了几分,总觉得这动作说不出来的暧昧。于是用另一只手抹开陆浩勋的手,给他重新放回身侧。
“孟维。”哪知这次陆浩勋执意要拉他,不让他走。
孟维瞧着这气氛不太对劲,便说:“陆浩勋,你别闹了,赶紧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哪知当他走到玄关处准备开门的时候,陆浩勋却从身后扑了上来,一下用力地抱住他。
一切来得太突然,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身后的男人,满腔醉意中夹杂着压抑已久的痛楚,痴痴地笑着:“小时候我总是会忍不住想,你要是个女孩该多好……”
第六卷 第六十章
“这么些年我一直想像现在这样抱着你,可是我做不到,更不敢,直到听你说你也喜欢足球时,我简直高兴坏了,总是盼着和你踢球,因为只有进球后,才能光明正大地抱住你。”
曾经,这一幕是他连做梦的时候都不可能梦到的画面,这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而如今,当这一幕真的发生时,此时此刻的他,除了刚开始有过一瞬震惊,接下来便只有麻木了。
太迟了,一切早就该在高一那年的秋天结束了,不是么?
他们或许曾有缘相遇,可时间永远不对——我暗恋你的时候,你摇摆不定,忽冷忽热;你终于勇敢面对,而我早已心有所属,甚至心如死灰。
面无表情地扯开陆浩勋抱着他的手臂,他有些疲惫地说:“陆浩勋,晚安了。”
说完这句,孟维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他接到了陆浩勋的电话,他以为陆浩勋还是会像前几次那样,在莽撞之后向他澄清向他道歉,所以他出于避免尴尬,直接抢先说:“你昨晚喝多了,你放心,我不记得你说过什么了。”
陆浩勋这次却出他意料地承认昨晚发生的“意外”:“我昨天对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当那天在电影院里看到欧隽坤带走时,我终于明白了这么些年来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那一瞬间不是生气,不是烦躁,而是彻底失去后才后知后觉的痛苦。”
“陆浩勋……”孟维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给你想要的回应。”
“我知道,和他比起来,我永远没有机会。昨晚和你说这些,也是为了圆梦,不说会憋闷一辈子,说出来,我也得了解脱。被你拒绝是意料之中,而且我也没打算走这条路。”
孟维沉默了片刻,问他:“那你以后还会谈个对象,结婚生孩子么?”
“为什么不?我又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喜欢过你一个男人。”
孟维握着手机,一时语塞。
两头都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了,片刻后,陆浩勋开口问他:“我心里,现在只剩最后一个疑问,不管你回答什么,我以后都会死心的。”
“你问吧。”
“喜欢过我么?”
孟维犹豫了一下,如释重负地回答说:“喜欢过,从我们还是同桌的时候开始。”
陆浩勋忽然笑道:“所以你的初恋是我?所以你之前在医院里跟我说你要感谢的那个男孩也是我,对不对?”
“是的。”孟维轻轻地说。
陆浩勋笑到流泪:“有你这句就够了。”过了一会儿,他说:“如果还能回到小时候,我希望我能早点明白,这样我就不会错过你了。”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如果”是留给心存遗憾的人的一粒迷幻药。
幻想的剧情再美好,终有烟消云散的时刻。
人这一辈子,由着自己的真心努力爱过最想爱的那个人,便没有遗憾。
在一起的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每一个带着欧隽坤烙印的日子都是那样的刻骨铭心。
犹记得第一次亲吻时,他滚烫柔软的双唇。
开往佛罗伦萨的慢车上,一起背诵的《托斯卡纳的春天》。
跨年午夜,巨大的落地窗前,两颗脑袋交叠缠绵时留下的静谧剪影。
都灵冬夜,圣卡罗广场的街灯下,他眨着明亮的眼睛,说笑间呵出的团团白雾。
一起做过的丰盛晚餐,一起读过的年少日记,一起看过的爱情电影……
太多太多,叫他怎么数的过来?
若说遗憾,大概是从前没能多撒娇叫他几声“哥”来讨他欢心吧。
当然,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一个月后,他跟着沈元去了趟LA,在那里参加行业展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