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维知道自己做不到他那样的理性和冷静,但起码可以伪装一段时间。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连伪装都是那样勉强到随时都会被自己撕开。
老板沈元的生日趴上,他喝高了,大晚上地稀里糊涂地跑去欧隽坤家。
可是第一道门上的密码锁被换了,原本是欧隽坤母亲的生日,如今他从自己的生日试到欧隽坤的生日,再乱七八糟地输入两人有关的数字,都没能进去。
他忍不住笑了,原来一切真的结束了。
手机没电了,他原本也不想打欧隽坤的电话,只是管不住自己两条腿,非要再来故地重游。
困意袭来,他索性就在门口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靠坐在墙边的他被张凡叫醒,“欧总叫我送你回家。”
他愣愣地盯着张凡许久,却什么也问不出口。
回家之后,除了老妈生气地问他“一晚上跑哪里去了?”外,老爸意外地没有话同他说。
但是他就是知道老爸必然清楚他消失一晚是因为什么。
他不想引起老爸的误会,他怕老爸误会欧隽坤再来招惹他,便急着去老爸面前澄清说:“是我自己喝多了跑去找他,他始终没有见我。”
“他早上给我发过短信了,可他说的话和你的相反。”老爸吃下药丸后对他轻轻地说。
“嗯?什么意思?”孟维听到这里莫名觉得不安。
老爸看了他一会儿,解释道:“他说他昨晚喝大了,硬拉着你留下照顾他,并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任性,叫我不要怪你。”
孟维无奈地将脸埋在手心中,有些难过又有些感动,“那……你信谁的话呢?”
“信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回家了。”老爸深看他一眼,如是说。
自己告别了恋爱生活,并不代表别人的也一样凄凄惨惨。
小学同学刘晓羽在领证的前一天举办了单身趴替,孟维原本和他并不熟,只是在逛街的时候巧遇其他几个同学,就被稀里糊涂地拉过去跟着吃吃喝喝地庆祝了。
在KTV包间里,他遇到了陆浩勋,算上时间陆浩勋应该领证了吧,可是这次同学聚会却没见瞿思思的身影。
当他问起陆浩勋结婚的事,旁边立马有同学拉住他,附在他耳边说:“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和思思的事已经……唉,家里不同意。”
音乐声太吵,孟维也只好跟同学咬着耳朵说:“怎么会?我记得之前他还和思思爸妈一起参加羽毛球赛的。”
“老陆家条件很差的,而且他才开始工作,所有存款七七八八加起来只够房子首付,思思父母要求必须全款买房才肯领证,按揭的不算。后来好容易谈让步了,又在聘礼上闹翻。”
唉……这种事换到孟维自己身上倒是不用愁,家里现成的婚房摆在那里,可偏偏陆浩勋家的条件一向如此……确实是硬伤。
从前自己在大学里谈对象,都没到愁结婚细节的地步,工作后参加婚礼也只看到光鲜美满的一面,从没想到论起结婚来是这样麻烦,即使双方父母对儿女都满意了,仅仅是聘礼不够多也能彻底闹掰。
换到陆浩勋同他在沙发上坐一起时,倒是意外地给他个新解释:“彩礼的事只是个导火索。其实我和思思自从第一次分手后,隔阂就一直在,归根到底,是我不好,没能一心一意地待她。”
孟维听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为什么不是一心一意地对待她?”
陆浩勋噤了声,转过头去拿起茶几上的啤酒杯全数饮下。
孟维盯着他一会儿,却没能等来下文。
想起自己俨然和欧隽坤天各一方,好似一台大戏要落幕,登时惆怅不已,感慨万分。
借着老同学们难得聚在一起,又有两杯啤酒下肚,他终于鼓起勇气问起陆浩勋一个悬而未决了十几年的陈年往事:“你高一的时候有没有给我寄过信或者贺卡之类的东西?”
“信?”陆浩勋却是一脸不解地望向他,“没有,难道你收到过吗?”
“你确定?”孟维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陆浩勋肯定说:“我确定,我长这么大除了小学的时候杨老师教我们写信封格式外,就再没有碰过信封和邮票了。”
“那……你和李斌是同班同学吗?”当初是李斌告诉他班上有封退信是原本寄给他的。
陆浩勋皱着眉头使劲回想了一下,说:“李斌?他好像是我隔壁班的。”
孟维的肩膀颓然松弛了下来,呆呆地望着KTV闪烁的大屏幕。
所以当初那个从来没有收到的信只是一个误会吗?
他用整整十几年的时间痴痴守候的不过是一个误会?
心坎上的一道痂,顷刻之间,云淡风轻地被证实为一个误会。
到头来,只是一个误会吗?
他觉得天意弄人,荒谬可笑。
可是,假如不是这封信的误会,他怕是早就能放下陆浩勋了。
初中毕业以后,再也不给他一点痴念,那之后的许多年,没有了这些问号,生活必然是另一幅模样。
那晚,他只觉得解脱,释怀。
其他同学喝得四仰八叉要死要活的,倒是他异常的清醒。
陆浩勋或许是还未从婚事告吹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喝得烂醉如泥。
散场的时候,刘小羽和他打的负责把陆浩勋送回酒店房间。
才把他拖到房间门口时,刘晓羽接了未婚妻的电话,那头正娇嗔着发号施令。
刘晓羽领命不敢懈怠,便把陆浩勋托付给孟维,让他后续帮他收拾一下便急急走了。
孟维无奈地摇摇头,村他一句“‘气管炎’。”便也只好一人使力把陆浩勋弄上床。
哪知陆浩勋酒劲上来胃里难受,跌跌撞撞地就奔去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