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相严正,看似行事古板,内里的性子却有着活泛,否则也不会被卫希颜挑中作为出使海外的副使,当即起身拱手,道:“国师方才之言,发人深省,西夷古学确有可堪取处,译书乃利国利学之举,下官不才,随使团出行期间习得大食文字,于此毛遂自荐,但凭国师考校。”
卫希颜欣然一笑,“此事怎能少得了彦德!”她目光扫向沉眉不语的邵溥,“泽民以为如何?”
邵溥起身答道:“国师远见卓想,下官敬服。某等去国两载,若能将这上千册西夷学说译为中国文字,也不枉了这万里奔波之苦,只是……”他踌躇了一下,方攒着眉心道出心头顾虑,“此事耗资甚巨,下官恐朝廷不易采纳。”
他这一说,刘子翼也从激动中清醒过来,不由面露忧色。
卫希颜观二人神色,心想刘彦德看似严正,虑事行事却到底是邵泽民更稳重些。
她起身一笑,烛光映亮清透双眸,唇边油然而生的微笑让人无法不产生信任,“事,当在人为!”
邵溥眉毛耸了耸,捋了下胡须,目光扫过书房南面那架阔大的乌檀底座缂丝屏风,上刻苍松迎日,朝阳一出,霞光万道,他的心绪忽然有些激荡,看了已经意动的刘子翼一眼,不再犹豫,拱手应道:“下官唯国师之命。”
卫希颜清声一笑,唤人上汤。
须臾,一名青衣幞头的俊秀小厮端着雕漆填金的梅花托盘进得书房,奉上白釉金边碗盛着的桂花汤。
宋人的礼节,客至设茶,客去上汤,二人端碗饮汤后,即拱手告辞。
书房槅扇门合上,外面的脚步声走远渐至不闻。
卫希颜忽然起身,绕过那架宽阔的苍松迎日屏风,看着屏后榻上那人,眼眸俏皮一眨,“可秀,我方才没有说错话罢?”
屏风离墙尚有三丈宽的距离,靠墙处置了张降香木刻如意纹的四足榻,榻边同质的挑杆式灯架上挂了一盏八角琉璃灯,名可秀倚着一只锦缎团花大迎枕就着烛光阅书,闻言嘴角
234、书房论译 ...
扬起,将手中的紫竹细毫搁回榻几上的碧玉笔山,半歪着身子笑她,“噫,这样还能说错,可就真长本事了。”
卫希颜哈哈一笑,她适才对着邵溥和刘子翼侃侃而谈宋儒复兴儒家和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稷下学宫等,皆因有名可秀在屏风后传音提点,否则,她哪能说得这般头头是道,竟连荀子的轶事都清楚?
“有你在,我怎会出错?”她张眉笑着,走至榻边坐下,音容朗朗,曜然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花花,就没有动力啊!!
话说正在向熊猫党发展,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各种睡不着加各种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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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周折立馆 ...
名可秀笑瞥她一眼,合上手中的《论语注疏》,卫希颜睃见页面有眉批,并作了圈删,微“咦”一声,问:“可秀在修邢《注》?”
她说的邢《注》是邢氏《论语注疏》的简称,由太宗真宗两朝的经学大师、礼部尚书邢昺所著,是大宋朝科考《论语》的官本注经,又称邢氏注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