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音清和温润,这番话说来淡定柔缓,傲忆急怒激动的情绪不由平息下去。
“姐姐!”傲忆似略有犹豫,随后浅棕色的眸子闪出一抹光芒,“炉和鼎虽是生死同命,但非不可破!姐姐若以搜灵法,勿需元神入体,也可让卫希颜醒来。”
白轻衣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此法不妥,对人灵智有损。”
傲忆急道:“那也比你冒险好!万一……万一她不肯醒来,鼎一毁炉便亡,你岂不是……”岂不是魂飞魄散!
一只比雪色更清的手掌在傲忆肩上轻轻一按,白轻衣清柔一笑,“告诉胜衣,不必自责!”
姐姐!傲忆心中一梗,眼泪便突然窜了出来。
白轻衣遥望听霞台方向,淡然笑道:“我十日后若未出关,告诉母亲,轻衣先行。”
傲忆眼泪飚溅,突然手背狠狠一抹道:“我不!你自己告诉母亲!”下一月是母亲最后一次魂聚日,之后便将消散于天地!姐姐,父亲、母亲先后离去,你忍心弃下我和哥哥?
“小忆,岛上这么多年,你还未看破生死么!”
白衣飘然洒荡,清如雪,姿如风,闲行漫步,走向白楼竹阁,仿佛行将面临的不是生死之关,仅是一番幻境悠游而已。
姐姐!你一定要回来!我不叫傲忆衣,我叫傲忆!我不要你逝去,只余见衣思忆!
白衣飘飘,悠然步回,她轻轻推开西阁竹门。卫希颜静静躺在竹榻上,血衣已被换下,一袭白衣洁净如雪,衬着苍白容色,仿是一具没有生气的白玉冰雕。
白轻衣俯身将她抱起,身形瞬晃,竹阁内仙踪立杳。
白雾缭绕,翠峰叠嶂,两道秀丽山峰并连,相接的悬崖山腰处,凹进去一道不大不小的石洞,洞顶积水成潭,倾流而下,形成一帘飞瀑,仿如一层洁白的薄纱,轻盈飘垂而下。
白轻衣抱着卫希颜移空遁入飞瀑后的石洞,洞内干燥整洁,靠洞壁一张石床,将卫希颜置于石床里侧,和她并肩躺卧,唇角一抹淡笑。
希颜,执手放手,均是情之极致。
白轻衣左手握入卫希颜右手,两人掌心相覆,元神进入卫希颜意识之海中。
……
※※※※※※※※※
她睁开眼,一片黄沙漫漫。
没有草、没有树、没有花、没有水,四周全是黄黄的沙子,一眼望不到边际,连天空都是一层极细密的黄沙悬展铺成。
世界没有风、没有声音,一片静静的死寂。
她抱膝慢慢坐下,脑子一片空茫,不记得自己是谁,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似乎天地鸿蒙初开的时候,她便存在于这里,不管天荒地老。
她一直那样坐着,不言不动,没有思维,没有念想,似乎只是这漫天黄沙世界里的一块顽石,在混沌劈开时,就那么静伫在漫漫黄沙中,没有昏黑,没有时日。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一刹那,又似乎是亿万年。黄沙中突然出现一袭白影,仿佛一道极光照入,映亮了一片苍黄天地;又仿佛一缕清风吹入,拂动了整个死寂的空间。
她仍然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呆呆看着那一袭白衣悠然飘近,越来越近。
静止的时间似乎突然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