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颜再度潜回城北私宅时铁子已隐入厢房,名可秀半躺于榻上持卷未睡,看见她进来眸色晶莹,笑道:“怎回得这么快?”
担心你!卫希颜放下手中包裹,除了靴子衣物上榻,拿走她手中书卷,皱眉道:“这一路都宿在林间,终于能安枕睡到床上,怎么还不早睡?”
名可秀偎向她,笑道:“等你啊!”
卫希颜见烛光下的她浅笑嫣然,容色虽仍略苍白,碧波流转间却是风姿动人之极,不由心思一荡,倾唇吻去。
两人细密轻吻,卫希颜担心她心口伤势,不敢长吻,将她抱入怀中,头挨在她颈间,突然又想起那日林间惊惧一刻,不由心底打颤,身子微抖。
名可秀轻抚她背,柔道:“还在后怕?”
“可秀!”卫希颜倏然抱紧她,声音哽咽,“别吓我!别再吓我!”颤颤语音中带着沉沉恐惧。
“可秀!我真怕!”
“你若真有不测……”想及唐烈守着云青珂冰棺十二年,她就一阵发抖。名可秀若有三长两短,她便毁了天灭了地,让伤她的人全数陪葬!
“不许你再身涉险地!”卫希颜咬牙道,五指与她深深交缠,借以减除心中惊跳后怕。
“希颜,不会了。”名可秀柔语承诺,心中低叹,希颜,我也害怕啊,害怕再也看不见你!
***
宣和七年九月二十七,京城。
河北西路中山府知府詹度密报枢府:金人调集女真军、渤海军、奚军、契丹军和汉军,于边境附近驻扎,恐有南侵之意。
童贯接报后不由皱眉,亲信宦官梁方平察言观色道:“太尉,金人怎会南侵?这詹度未免太过大惊小怪了!”
童贯冷哼一声,“金人至多劫掠些财物罢了!南侵,实属无稽之谈!”随手将那千里军报扔到一边,不再理会。
***
雷雨荼斜卧在常胜军营的帐幕里,苍白面色愈发薄透如纸,仿佛一滴水便能浸润。
一道人影无声潜入,眉间朱砂小痣嫣红艳艳,见得雷雨荼苍白面容,眼底痛色闪过,咬牙道:“名可秀竟伤您如此,死了倒便宜她了!”
雷雨荼抚胸喘了两下,微微摇头,名可秀真的死了?
他心中总是有着存疑,尽管名花流在江南秘不发丧,一切照常的姿态似乎更昭示欲盖弥彰,但他终有着一抹怀疑。或许,这么多年相斗相持,他不敢相信那女子便能如此轻易死去!
微吸口气,他问道:“朱砂,军报截得如何?”
眉心一点朱砂痣的男子面现愧色,“公子,燕山府、河北路的军报均已截下,但中山府詹度那厮谨慎,竟然除了驿报外,还派了私从入京密报童贯。”
雷雨荼薄如浸润的苍白面容淡定如恒,摇头道:“不妨事!这大宋朝的臣子,向来对边境战事不敢乱报,万一无事,便会被那帮书生盖上“妄启边衅”的帽子,别说詹度一封军报,便是河北州县全报,童贯也会压下不报。”
奸宦也有奸宦的作用!否则,当初何必费尽心机,屡屡阻止名花流暗探搜集童贯贪贿军饷物证,为的不过今时一用。
更何况,三年一度的郊祀可快到了!雷雨荼苍白唇角勾起一抹讽笑。
朱砂躬身退出,面上隐现敬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