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向晚回来的声音,午睡之后起来呆在房里发呆的小女孩便爬起来打算出去,然而才稍稍打开房门便听到了那冰冷而毫不留情的话语,于是就这么站在门边,那张还显得十分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直到听到苏向晚“嘭”的一声关上房门,这才悄悄地吐了吐舌,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合上,回身小跑到床上,抱着床上一个比她还大的熊娃娃,“熊熊,妈妈把那个坏人赶走了。”
房间里很安静,熊娃娃自然不可能同苏未惜说话。
年仅五岁的孩子就这么抱着它,歪着脑袋,那张透着可爱的小脸上满是困惑,“为什么外公外婆不觉得那个人是坏人呢?他让妈妈不开心了呢。”
“熊熊,你说超人姐姐还会出现吗?”
“她好厉害哦,而且妈妈骂小惜,她还会帮小惜。”
“熊熊,你说爸爸是不是就像超人姐姐那样?”
……
没有人知道这个平时沉默寡言,只有看到苏向晚才会露出期待神情的孩子在房中都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孩子的世界大人不会明了,就如同大人的世界孩子根本看不懂一般。
被苏向晚如此不客气地对待,绕是宋泽再有城府,再知道在苏父苏母面前应该表现得好些,这一刻还是忍不住了。
冷哼了一声,直接换了鞋,离开的时候也是用力地一摔苏家的家门,宋泽这般姿态落尽苏父的眼里,令他皱了皱眉。
“老苏,你刚才干嘛阻止我,你没看那个丫头多过分吗?你……”苏母对此并不以为意,或许在她心里是为宋泽委屈着的吧,开口同苏父说着,苏父却直接瞪了她一眼,“再过分也是你女儿,你帮着外人做什么?”
“我……”没想到丈夫会说出这种话,苏母面色一僵,梗了好半天,愣是说不出话来。
“女儿已经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知道这次女儿是真的生气了,苏父边心疼着她边为妻子总是这么不知进退而无奈,“我们就别管了,啊?”
“可是她是我女儿。”苏母拧着眉,“我们不管她,她非得走歪路不……”
话说一半,忽的停住,苏母猛地一拍手,“老苏,那束花!你说那束花谁送的?”
“我怎么知道。”对妻子如此冥顽不灵也是没办法,苏父只能暗暗在心中叹气,打定主意等手术做完了便回Y市去。
“难道说那丫头在外头有对象了?”丈夫不理会她,苏母便也只能自己猜测,如是自言自语地说着,又忽的变了脸色,“会不会是女人送的?”
“好了!”听到这一句话,苏父也变了脸色,“够了!不许再提了!”
见丈夫生气了,苏母就算还想纠缠也没那个胆子了,苏向晚的性子和她父亲像极了,平日里能忍则忍,实在不能忍真的生气的时候,绝对够呛。
卧室里,手提包被放在沙发上,而百合花束则被放在梳妆台上,苏向晚坐在柔软的大床上头,很疲倦地直接往后倒下去,闭上了眼。
或许是因为今天确实太累了,刚刚又被宋泽气得发火,身上的衣服都还未换下,苏向晚就这么十分没形象地仰躺在床上睡着了。
然而,很快的,她又猛地睁开了眼,坐起身子,几滴汗顺着脸颊缓缓滑下,即使卧室里的空调正运作着。
梦中的一幕幕令她痛苦地闭上了眼,又仿佛害怕看到那些情景一样的,重新睁开,定定地坐着,再没有任何动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急跳的心终于恢复了惯常的频率,苏向晚站起身子,走到衣柜前打开,拿了衣物,正打算进浴室去洗个澡放松一下,却又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走到沙发旁拿起自己的包,拿出那枚小馒头钥匙扣,放在掌心,盯着看了半晌,这才露出个浅浅的笑。
再次回身从包里拿出南向北送她的木头小古琴,拿到床头柜上放着,苏向晚看了那枚对游戏里头的琴师来说十分钟的古琴,轻摇了摇头,接着将小馒头钥匙扣放在了古琴的旁边,静静地看了片刻,转身拿了衣物进浴室洗澡去。
回家的时候本以为父亲应该是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不曾想一打开家门看到的是客厅里坐着不少人。
愣了几秒,看到坐在正中间穿着西装套裙妆容精致的女人,南向北暗暗倒吸了口冷气,换了鞋之后连忙过去,“妈。”
“嗯。”女人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见原本正在说着什么的男人停下了话语,微一皱眉,“继续。”
“是,董事长。”西装革履的男人连忙答着,接着又继续之前的话题,而他所说的话里头含着的一些经济术语,南向北只大概知道一些意思,具体的却不甚分明。
知道母亲这是在办公,自然不敢吵闹,南向北轻声轻脚地打算回自己房里,才走到一半,正认真听着下属报告的女人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框,“站住。”
身子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南向北乖乖地停下脚步,等着母亲指示。
“过来,你已经大了,这些事情也该学学了。”女人如是说着,语气里带着的命令味道让南向北暗自叹了口气,却也只能无奈地走过去,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听着这些对她来说仿佛天书一般的东西发呆。
上学那会儿,每次做自我介绍,她都会挺着胸很自豪地说:“我叫南向北,我的父亲给我取这个名字的寓意是,他很爱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姓北堂。”
南向北,姓南的总是向着姓北堂的的,她是他们的爱的结晶,而她名字的寓意也贯穿这个家庭数十年的生活。
因为父亲向着母亲,所以丢下家业跑来母亲工作的城市;因为向着母亲,所以甘愿放弃工作选择在家里当个家庭煮男照顾孩子;因为向着母亲,即使母亲常年在外忙碌也不曾有半句怨言;因为向着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做了许多许多事情,而这一切,只是因为爱。
曾经南向北只是为父亲的这份爱意自豪着,然而当她发现自己对苏向晚动了心,不惜一切也要到云飞航空工作,即使明知她已有家庭还是希望能够守着她的时候,她才明白这样的爱其实很沉重。
出神地想着这些事情,南向北就这么怔怔地盯着茶几,直到那几个她母亲的下属报告完工作,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示意报告了工作的下属可以离开,南向北的母亲直到家门被关上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犀利的眼上下打量了南向北片刻,缓缓开口,“在想什么?”
南向北依旧神色怔忪。
“南向北。”音调依旧波澜不惊,这个掌控数十亿资产的女人此刻面无表情,身上散发着的气质却让终于回过神来的南向北打了个冷颤,随即急忙坐直了身子,“妈。”
“你刚才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女人淡淡道。
知道母亲这是在表达对自己的不满,南向北垂下头,声音低低的,“我也听不懂。”
人人都知道南方投资行业里的大龙头北堂集团,人人都知道北堂集团的董事长是个手段厉害的女人,人人都知道那个女人名叫北堂落英,却没有人知道北堂落英的女儿一点都不想成为母亲的继承人。
表情不变,对女儿说出这句话不怒也不气,北堂落英盯着她看了几秒,语气依旧很是平静,“不懂就学。”
“妈……”抬头,对上母亲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南向北有些挫败,“我说过了,我……”
“你不想继承我的公司。”北堂落英接过她的话,“我也说过了,你不想继承,也得继承。”
对母亲的霸道知根知底,南向北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妈妈怎么忽然回来了,之前爸还说你有个项目要处理,不一定会回来。”
“已经解决了。”北堂落英依旧淡淡说着,又看了她一眼,“倒是你,还有二十几天才上班,接下来就先跟着我……”
话未说完,书房的门忽然打开,从南向北回家就没看到的南极从里头出来,对客厅里显得有些僵的气氛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南向北,过来帮忙。”
“好!”心里正在哀怨着,听到父亲的声音,南向北刷的一下站起来,“妈,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帮爸爸做饭。”
脚步极快地进了厨房,南向北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