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顿饭工夫,林之卿已然回到了鸡鸣狗盗的住处。
他翻墙进去,里面静得诡异,门口雪很厚,也没有脚印。
林之卿心中警觉,抽出匕首,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过去,叩了门。
先三声,然后停一下,再叩四声,最后叩一声。
这也是他们的惯例。
门吱呀一声开了。
陈道见了他,欣喜地把他拽进屋里,急匆匆道:“小林!我就知道你能自己出来!”
林之卿却是顾不得这些,问道:“我师尊他们……”
“都在屋里……哎!”陈道跺脚,喊道:“是在东厢!”
林之卿连敲门的规矩也不管了,直接踹开门,只见秦之平一脸讶然地端着药碗,结结巴巴道:“是……师兄?”
林之卿激动得简直说不出话,他大步跨过去,紧紧抱住秦之平。
“之平……”说话间已经有了哭腔。
秦之平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是活生生的林之卿,直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抱着林之卿大哭起来。
他已经成年,可此时哭得像孩子一般。
秦之平一面哭,一面道:“师兄,你快看看师尊吧,他快不行了。”
林之卿一听,心中一颤。
秦之平拉着林之卿的手走到床前。
林之卿呆呆地看着床上枯槁的老人,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了下来。
他跪在地上,深深地磕了个头,哽咽道:“不肖弟子林之卿,拜见师尊……!”
丁丑年正月十九,诸事不宜。
从人头出现的那一刻起,卓琅便有一种不明的预感。
一切可能都要结束了,就像今日这场大雪一样,渐渐地被吞没,最后了无痕迹。
所以,当一张盖着云浮印记的信件被柳叶镖射在墙上时,他丝毫不觉惊讶。
再忆起昨夜种种,卓琅长长一叹。
卓琅啊卓琅,你从前总讥笑别人是鬼迷心窍,怎么轮到自己身上,也会犯同样的错呢?
该来的,总会来。
卓琅自嘲地一笑,把佩剑取下来仔细擦拭了一番。
他小时候最艳羡自己的兄弟们会习剑,即便是自己后来偷偷学,那也根本无济于事,后来在谷中他受殷承煜指点,逐渐摸到门路,直到投在杜尚仁门下,才最终领悟剑法之奥义。
“剑者,兵家之君子也。”卓琅自言自语道。
他抚摸着自己的剑。
“可惜,我这一辈子,也难成君子了。只可惜你,委屈了。”
卓琅带上剑,门外风雪中候着的是他两年来悉心栽培的死士。
与他一样是受人鄙视的孤儿,受了他的恩德,均是起过死誓的。
卓琅舔了舔唇,道:“是时候了。”
他割了自己的腕血,洒在地上,下面的人都学他一般,顿时地上绽开朵朵血花。
“不死,不归。”
殷承煜踉踉跄跄地奔向门口。
外面雪还未挺,可天色极明亮,只抬眼一看,便觉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