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便是依偎在他怀里,两人一起品赏。严炅会在他耳边,将手中古玩珍品的来历,名称典故细细的讲给他听。每当那时候,便是他们之间最惬意的时光。严炅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低沈有力,不急不缓。听得他耳边酥酥的,心也是软软的。常常就这样一过便是一个下午。
再後来,严炅走了,他一个人守在这华丽空荡的宫殿里。日日看著它们,一遍遍的回忆严炅告诉他关於它们所有的故事。偶尔亲自为它们擦拭尘埃。终归是做不熟不如内侍们手脚轻快稳妥,只得守在一边看著他们挨个为它们清理灰尘。手指轻抚著或平滑或纹理繁复的古玩表面,无聊的数著日子等他回来。
再後来,就没有後来了!他们之间,有关这些死物的回忆,已经到此为止了。从今往後,严炅将永远的沈睡在他的皇陵,由汪皇後,和这些死物一起陪伴著。而自己,还记得他身边还有一具棺椁,那是他提前为自己准备的。可最终,先走一步的是他。而自己,现在就端坐在位,看著一件件属於他们的东西,被送入皇陵。去陪著,严炅!
坐久了身体就有些疲乏,他动了动换了个坐姿。旁边的宫女琳琅忙半坐在他脚踏上,为他仔细锤著腰。小肉拳确实有效的缓和了腰椎的酸痛。恬熙嘉许的看了她一眼,又由这腰酸想起了昨晚李勤弓没完没了的索取,心中烦躁厌恶至极。这男人,已过不惑之年没想到却是如此精力旺盛,不折腾一整晚弄得自己筋疲力尽竟是不肯停手。又想起最後分开时李勤弓向他提议,这样遮遮掩掩的在後宫冷僻院落私会总不是长久之计,让他在找个借口,定期在宫外与他相会,心中更是烦闷。可如今严曦初登大宝,朝中内外不稳还得靠他扶持,现如今也只能忍耐安抚了。
想到这,恬熙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时正好一个小箱子抬到他面前。这箱子他从未见过,更从未见严炅当著他的面取出来过。他不由得好奇了,便问:“这个,也是先帝的私藏爱物吗?是个什麽宝贝,怎麽本宫从未见过?”长贵看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箱子,便忙笑著说:“这件东西,却是是先帝私藏,却也不是什麽宝贝。说起来这东西还跟娘娘你颇有渊源呢。”
这倒是吊起他的好奇心了,便说:“你叫他们拿上来,本宫要亲自查验。”长贵忙命内侍们将箱子端上来,然後当著恬熙面打开。恬熙一看,里面并未有什麽奇珍异宝,却只是一条裙子。他有些纳闷,亲手将裙子从箱子里取出,抖开一看,这是条质地轻柔,做工精致的红罗裙。恬熙有几分困惑的翻看著手中的裙子,直到发现裙角,居然残缺了一块。他一愣,记忆飞快的涌出,他忙再往箱子里一瞧,果然在角落里还有一块红罗残片。
恬熙呆呆的看著那片红罗残片,时光回溯,那一年的湖畔的一次不期而遇。一阵恼人的清风,一条不争气的裙子,一个放肆的人。他觉得心像是被人用力攥紧一样的疼,真的好疼,疼得他无法喘息,无法出声,疼得整个身体都没了知觉,仿佛死去了大半个。他看得太久了,终於轻雯在长贵的示意下上前,轻声唤道:“太妃……”见他没有反应,便上去去轻轻推了推他。终於,这一次恬熙清醒过来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轻雯,又再度看了一次那条裙子,满腹的追思悲苦遗憾,也只能化作不动声色。他轻轻的将裙子放回箱子,轻声对长贵说:“也列入陪葬单子吧!”长贵答应下来。两名小太监上来,要将箱子合上抬下去。恬熙又出声道:“等等!”随後起身,亲手将箱子打开,将那块红罗残片取出。随後才疲惫的挥挥手,说:“去吧!”
接著看了一会,恬熙便说累了回了承欢殿。栀香带著宫女们迎上来,恬熙只说了一句话:“准备沐浴!”栀香一愣,忙笑道:“娘娘还未进食,空腹沐浴有伤玉体,不如进些东西再沐浴吧。”恬熙不听她的劝,只生硬的再强调了一遍:“准备沐浴!”栀香看了看他神色,便不再说什麽了。